單車安全不靠安全帽

·          2009-12-03

·          中國時報

·          【華健】

立法委員看到單車人口和單車事故日增，顧及單車族的安全，降低交通事故致死率，有意立法強制騎單車戴安全帽。我每天騎單車上班，通常都戴安全帽，既是維護單車騎士安全的政策，照說我應舉雙手贊成；只是強制戴安全帽，在我看來又是另外一回事。

單車安全若聚焦在安全帽議題上，便很容易忽略了確保騎車安全更重要的，像是教單車騎士「避免被車撞到」等絕不可少的安全守則。以筆者騎單車幾十年的經驗，不當駕駛的汽機車是單車的頭號殺手，而安全帽卻完全無助於單車免於被汽機車撞到。不幸的是，一般人總誤以為戴安全帽可以和安全騎腳踏車劃上等號，甚至將戴安全帽視為唯一的安全法則。

安全帽不僅不是騎車安全的靈丹，而且事實可能剛好相反。美國在一九九○年代以前，幾乎沒人騎單車戴安全帽；一九九○年代之後，美國人興起一股戴安全帽騎單車風，照說，頭部受傷的數字可因此下降，但事實卻剛好相反。多年前紐約時報即大篇幅報導，繼一九九○年代騎單車戴安全帽人口大幅攀升，頭部受傷的騎士也跟著上升了五十一％。

過去我們常聽說：戴安全帽騎單車，免於頭部受傷的比率可達八十五％。而此研究結果，也正是許多國家最常引用來推動戴安全帽的依據。但仔細分析會發現，該研究當中有許多破綻。例如其所用的單車騎士案例當中，便沒有一個是被汽機車撞的。未來政府若持續推動強制騎單車戴安全帽，相關說帖所引用數據背後的假設與限制，值得審慎推敲。 

倒是另外一個資訊，可能是政府在推動強制戴安全帽時需特別注意的。在單車最普遍的國家（依序為荷蘭、丹麥、瑞典、德國、芬蘭、法國、英國等）當中，戴安全帽比率最高的國家，正好是單車事故頭部受傷比率最高的前幾名。而相反的，最不普遍的國家，卻正好是頭部受傷最少的。從英國巴斯大學的一項研究更驗證，汽車駕駛人比較傾向於逼近戴了安全帽的單車騎士的理論。

從國外數據顯示，大多數騎單車嚴重受傷，都起因於不遵守交通規則。而這些事故原本也都可以輕易避免。例如根據美國Riley Geary的研究，造成成年單車騎士死亡的最主要情況為夜間騎車。而目前在台灣卻很少在車上使用合適車燈的，若真要為這些騎士安全設想，與其要求他們先戴上安全帽，恐怕還不如要他們先在車上點亮燈。何況目前市售單車安全帽的設計，是在於保護該安全帽在某理想情況下的最輕微撞擊，而並非騎士在真實情況下遭受疾駛車輛嚴重撞擊。而這些情況正占了單車騎士致死的絕大多數。

此外，安全帽法令最大的問題，在於其忽略了一些可能意想不到的後果。比如說，如果通過了相關法令並徹底落實，可預期的是，許多人騎單車的意願也隨之退去。美國單車安全帽研究基金會研究發現，澳洲、加拿大等國在通過單車安全帽法令後，騎單車人口少了三十三％到五十％。以此追究後果，由於馬路上單車減少，汽機車駕駛更容易忽略其與單車間必要的互動關係，以至於很諷刺的是，安全帽法令剛好讓騎腳踏車變得更加危險。這呼應了另一項研究結果：腳踏車騎士最多的國家，騎單車受傷比率也最低。 

今天台灣的腳踏車，無論從舒緩汽機車交通壓力或環保及省能的角度看，都值得積極推動。而真有心提升腳踏車騎士的安全性，優先可以做的事情至少包括：為學生和民眾開設單車安全課程、訂定超越腳踏車保持安全距離的規則、提供起碼的腳踏車行駛空間並禁止停放車輛、以及制定並落實合宜的腳踏車相關交通規則等。

（作者為海洋大學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