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祖涵／球員母親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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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05-14 02:41聯合報 方祖涵

卅四歲的麥道斯，在大聯盟球場已經拿下兩百四十勝，可是在二○○○年的國家聯盟分區冠軍賽遇上紅雀隊，卻在第一局下半就被擊潰。紅雀隊從第一棒開始連續安打，輕鬆拿到六分領先。

紅雀先發投手是年僅廿一歲超級新秀安凱爾，他在場上威風八面，比賽儼然是新舊世代的交替。

左投、均速超過一百五十公里快速直球，搭配大幅度變化的曲球──這顆球厲害到有自己的名字，因為精準又刁鑽，重砲隊友麥奎爾叫它「驍龍」。「我可以把球投到任何想投的地方」，在ＨＢＯ「真實體育」訪問裡，安凱爾跟記者是如此說的。天賦異稟的他，在小聯盟每局平均一點四次三振，相對保送不到零點四次，可見控球的神準。

安凱爾只在小聯盟待了一年半，升上大聯盟後第一個完整球季，就在季後賽跟後來進名人堂的巨投正面對決。「這是我的夢想，而我很清楚看到實現的途徑」，所有人都覺得安凱爾將是聯盟史上最好投手之一，而他，也有相同自信。

不過這一切就在那場比賽徹底消失。第三局上半，安凱爾失去準心，單局投出四次保送，還有破紀錄的五次暴投。目睹突然降臨的投球失憶症，滿場五萬球迷都很驚訝，其中最心碎的更是他的母親丹妮絲。已經過了十多年，想到那一刻，她還是哭了。

「原本是多麼美好的一天」，她說。兒子在季後賽上場投球，球隊取得大幅領先，從小受前夫家暴影響的母子倆，好像終於大步走出陰霾，快樂卻如此短暫。「我經常在想，如果那天情況沒有發生，這一切會有多好。」

球隊把他送到小聯盟，希望能夠找回控球能力，可是盡力試了三年多還是沒有起色。紅雀隊答應他放棄投手生涯的決定，卻希望他不要退休，而是從頭開始，練起打擊與守備，為轉任外野手做準備。雖然覺得驚訝，他還是欣然接受新挑戰。

後來，拿到三次世界大賽冠軍的退休總教練拉魯沙回顧球場生涯，「我最快樂的兩件事發生在同一天：安凱爾重回大聯盟，還有，安凱爾擊出全壘打。」那是二○○七年夏天，曾如流星墜落的球員，失去所有後破繭重生，不管對安凱爾或是拉魯沙來說，沒有比這更好的故事了。

對丹妮絲來說更是如此。想到兒子面對莫名症狀的痛苦與孤獨，想到他原本觸手可及的美好未來，還有克服困難經歷的努力，面對鏡頭的她又哭了。那是難過，也是驕傲的淚水，「我對他的勇氣覺得敬佩」，只是想起兒子幾乎被擊潰的人生，她還是覺得心疼。

跟女兒看著這一幕，告訴她安凱爾從困境辛苦摸索出口的球員生涯，是我從她小時候就喜歡這個選手的原因。再看著丹妮絲的眼淚，也似乎多懂了一些人生：原來我們都曾深切感受，怕讓家長失望而形成的莫名壓力，或許在她們身上，也只是希望孩子不需要受挫敗折磨的擔心而已呢。

在母親節的今天，想著曾經帶給媽媽的憂慮與難過，不禁覺得充滿抱歉，更充滿感激。（作者為運動文學作家）

根本思維不改，廢除體育班有用嗎？

https://opinion.udn.com/opinion/story/6085/2424451

周偉航 25 Apr, 2017

伴隨著全面檢討運動協會的熱潮，坊間也傳出廢除中小學體育班的聲音。因為從事運動倫理研究之故，我有接觸基層運動教學的機會，能看到不少中小學體育班的亂象。就長遠的角度來說，體育班已經是個過時的教育制度設計，應該安排「退場機制」，但這個「退場」並非直接廢除，打回原建制這麼簡單。

因為要改變的不只是「體育班」，還有全體國人對中小學教育的根本思維。如果輕忽這種思維的影響力，只是把廢了體育班當做一件功德，或許會造成意想不到的苦果。

台灣中小學的體育班制度，是基於「運動賽訓」的需求，而將運動專長的學生集中於一班，這些學生不見得是同一種運動專長。當然，並非有校隊的學校都設有體育班，許多中小學（特別是公立）仍將運動專長的同學打散於各班，然後利用課前課後的時間來進行訓練。目前政府傾向小學高年級再開始進行體育專長編班，短期內並不打算廢除這種制度。

體育班的功與過

體育班制度的主要優點，是比較容易安排共同的教學或訓練時間，管理上也較單純，可以讓少數教師掌握全部選手的動態。就算有賽事需要請假，安排調補課也比較方便。而且共同生活能讓選手有更多相處的機會，較易培養出互動默契與團結感等內在價值。

那缺點呢？那就是罄竹難書了。體育班球員可能因為運動績效的要求，而花上太多賽訓時間，造成其他科目學時數遠低於一般學生，因此學力不佳，將來如果要轉換跑道，也就更加困難。此外，獨立的活動形式也會讓他們和其他同校學生產生疏離感與誤解、衝突，進而產生相對的歧視。整合這兩點，就會產生「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等對體育班的傳統偏見了。

進一步來看，這種封閉的小圈子，也可能造成一些類似「小島演化」的道德價值認知問題。許多體育班很講求「倫理」，但追求的只是很粗略、形式的「問好」「重輩份」「勞動」，欠缺真正的道德內在動力；其嚴固的師徒制，也讓外人也很難審視其團體內部的錯謬。因此雖然這些運動員看來很乖，很守秩序，但也存在嚴重的霸凌和暴力問題，團體內權勢性侵或勒索狀況也時有所聞。

雖然如此，多數體育人仍傾向支持這個制度，因為「比較方便」，CP值（成本效益比）高，而且他們都混到變中年或老年體育人了，當然就是這個制度的贏家，也就更難割捨。但就多數社會賢達的角度來看，這種體制顯然大有問題，只成就少數卻犧牲多數，有違中小學教育的理念，存在很大的道德隱憂，應該儘快予以改制或廢除。

圖為頭份市建國國中體育班直排輪運動員。 圖／聯合報系資料照

廢除體育班前，得回答的問題

前面已提及我個人傾向應改變這個制度，但最好花上一段時間，讓現行的制度與人力慢慢過渡到新的制度。而且如果要廢除體育班，得先回答一個根本問題

我們需要什麼樣的中小學運動校隊賽訓制度？

如果是「就讓所有學生都有機會參與運動，並從中找出最適合單項運動者，經短期的訓練後，代表參加比賽」，那就應該採全民運動理念式的做法，追求廣度，不求深度。這有其優點，但缺點就是在中小學階段大概就很難有優秀運動員了；除非他家有錢，可以自賽自訓。那些三級棒球國際賽事成績，以及HBL等精英層級的賽事，很可能就真的只能追憶。

如果我們的目標是「利用課前課後課外時間進行訓練，仍保持高強度的賽訓方式，追求運動成績之餘，又不影響其他學業表現。」那就類似於現在許多非建制班教學的資優教育形式，利用某些可調整的學時數來集中訓練。

但問題在於教師必須付出更多的時間（注意那個「課前課後課外」），學生也會更加辛苦。而且體育訓練可不若其他資優教育，每週三、五小時即可產生顯著效果，很可能需要天天固定操作。有時光熱身和準備場地就花上一個小時，收操和整理場地又花上一個小時，要怎麼去擠出這種時間呢？（延伸：我們需要什麼樣的體育課？）

因此貿然廢除體育班，在配套制度不足的狀況下，很可能就是弱化台灣原有的體育表現，卻也沒有多增加什麼——原來體育班學生學力不足的問題，在現行教育體制之下，也不見得能提升。最多就是減緩校園歧視與衝突，以及「稀釋」霸凌和暴力的問題。

圖為2012年LLB亞太區少棒賽冠軍戰。 圖／聯合報系資料照

價值觀一開始就扭曲，怎麼改都不對

我認為如果要改，就不能只改「體育班」，而是變更現有整體教學制度。之所以會有體育班，就是因為台灣中小學的「普通班」課程排得滿滿滿，沒有時間進行賽訓，才會出現這種怪異狀況。

那台灣是否能學習歐美日等國，將下午三點以後一律改為社團時間，讓運動校隊的去集中練習，音樂美術等專長者到專用教室磨練，其他人就去搞一般的社團活動呢？

鐵定又會有家長介入，說運動的可以去運動，彈鋼琴的可以去彈，但我的小孩要上重點科目強化班，所以還是要排國英數。只要有人去上國英數，最後社團和校隊就沒人去了，全都去上國英數。

這種根本思維（家長只要學科成績，校方只怕家長有意見）不改，廢除體育班或許能改變一些問題，但不能改變台灣體育教育的根本問題：多數人不運動，然後派出一些人負責拚命運動，接著多數人又歧視這些拚命運動的少數人。

因此我們需要的或許是對中小學教育理念的通盤檢討，而不是在那爭「你多兩學時，我就少兩學時」、「廢除體育班，增加資優班」。不過這種層級的大改，需要政治人物意識到其必要性，而且願意承擔責任來發動整體變革。當然，短期內看來不太容易。

那眼前體育班所帶來的問題呢？其實多數問題都是不透明的制度體系所造成的，教育單位只要強化監控機制，並且排除護短心理，有過就重罰負責教職員，多少能減緩其負面影響。

至於台灣運動之病，雖然有許多是來自昔日的體育班所形塑的人際關係結構，但與其花時間檢討現在的中小學體育班，不如認真思考現在的「體育班子」，也就是運動協會的金權問題與僵化人事體系到底應該如何解決。

小孩問題再多，也不會比大人多的。

圖為景美女中拔河隊。 圖／景美女中提供

社論》蔡總統，我們要最強棒球國家隊

http://opinion.chinatimes.com/20161004005858-262101

第四屆世界棒球經典賽明年即將舉行，國人莫不翹首期待中華隊延續第三屆佳績，進而一舉擊敗日、韓，榮登世界之冠。但中華職棒聯盟與棒球協會兩大棒界龍頭卻鬩牆互鬥，造成職棒聯盟退出組訓與後勤支援，桃猿Lamigo聲援杯葛，中華隊戰力大受影響。

世界棒球經典賽是全球最重要賽事之一，中華隊在2013年第三屆經典賽首次闖入8強，國人上自達官顯貴下至販夫走卒莫不興奮不已，都期待未來能有更好表現。猶記2008年北京奧運及2009年東京經典賽，中華隊連續輸給中國大陸，國人視「兵敗兩京」為國恥，接著又爆發職棒打假球案。內外交「挫」，棒球迷憤怒之餘，紛紛走上街頭抗議，呼籲政府出面搶救棒球。

政府在民意壓力下，趕緊召開「棒球國是座談會」，提出為期4年、斥資10幾億的「振興棒球計畫」，民國103年持續加碼，4年「強棒計畫」再度上路。生聚教訓起立竿見影之效，2013年世界經典賽果然取得佳績，國內職棒人氣同步復原，搖搖欲墜的中職2013年票房增加2.5倍，3年來觀眾數都突破百萬，場均人數5至6千，重回職棒初期榮景。

理性客觀看待職棒聯盟與棒協的爭議，雙方都有部分道理，但也不是全部的道理。經典賽固然是由美國職棒大聯盟主導，卻透過國際棒壘總會（WBSC）籌辦賽會，對口單位是各國棒協。中職以他國為例，認為美、日、韓皆由職棒主導選訓賽事務，此一看法其實有誤；美國參賽隊員全是大聯盟球星，但仍由美國棒球協會統籌，大聯盟負責與各球團和球員工會溝通協調及提供各項協助。就如同每屆奧運的美國籃球夢幻隊，籌組單位是美國籃協而不是NBA。

日、韓由職棒主導經典賽，中職當然能效法，卻忽視我國與其不同之處。先就參賽成員而論，前幾屆賽事，日、韓絕大多數是國內職棒球員，旅外球員比例極少，2013年日本隊更清一色是本土職棒球員，南韓只有李大浩是旅日球員。反觀中華隊，首屆30人有11位旅外及業餘球員，第2屆賽會，在中職興農牛、La new熊2隊抵制下，30人名單中本土職棒球員只有11人，第3屆28名參賽成員，非中職球員也高達11人。試問，中職如何主導為數眾多的旅外及業餘球員？

合則兩利雙贏，日本在2006年首屆經典賽開花結果，「世界最強」夙願以償，第2屆也順利衛冕成功。2013年第3屆經典賽，日本未能達成「三連霸」，兩大龍頭立即檢討缺失，提高層級再組「日本棒球行銷委員會」（JBMC，Japan Baseball Marketing Committee），總攬「日本武士」（Samurai Japan）各級國家代表隊的各項事務，組織不時靈活微調，目前已成為獨立營運的民間企業「株式會社NPB公司」（NPB Enterprise,Inc.），未聞爭議。

中職與棒協協商破局，體育署難辭其咎，事實上從今年里約奧運引發的國內各單項運動協會的爭議，未見政府有明確的改革決心與作為，火才會愈燒愈烈，國人普遍對棒協充滿不信任感，再加上過去不愉快的合作經驗，中職當然想藉機使力，爭取頂級賽事主導權，卻導致兩敗俱傷，倘短期內無法修補，明年經典賽無異未戰先敗，對棒運發展又是致命一擊。

回顧事件始末，最莫名其妙的單位是今年7月成立的「國家體育發展委員會」，理應積極處理經典賽備戰業務，現在卻如同隱形人般置身事外。體育署的高度不夠，力道有限，難怪會步入窘境。

棒球是團隊運動，投手再強，沒打擊相助也難贏得比賽，反之亦然。業餘與職棒內鬥一時難以撫平，但國人非常期待能組成實力最強的國家代表隊，此際只能期待政府出面擺平爭議。總統開始親自領導內閣，那麼我們要問，蔡總統妳在哪裡？

短評－更缺金牌教練

 2014年09月30日 04:09 中國時報

http://www.chinatimes.com/newspapers/20140930000507-260109

亞運棒球中韓金牌戰，中華隊該贏未贏，許多人哭著大喊不甘心，二度領先的局面，在8局上因教練團調度錯誤，派出羅嘉仁上場救援，結局和去年3月的世界棒球經典賽（WBC）中日之戰，郭泓志擔任救援如出一轍，在大量失分後，球隊士氣瓦解，最後只能以「雖敗猶榮」收場。

國際大賽是一場「沒有明天的比賽」，和職棒球季的「耐力賽」截然不同，若說職棒是跑馬拉松，國際大賽便是百米衝刺，教練團調度不能有一絲一毫的「賭」，一步都不能出錯，輸了就沒有下一場。

但中韓之戰，教練團派羅嘉仁上場接替陳冠宇，就有「賭」的成分，「賭」羅嘉仁控球穩定，「賭」羅嘉仁的速球可以快速解決一、三壘有人的危機。

郭泓志與羅嘉仁球風類似，速球可以飆出150公里球速，但最大毛病是控球不穩，控球不穩代表抗壓性不足，面對危機容易緊張，尤其在高張力的國際大賽中，出錯機率將大增，此時控球穩定的投手，才能和南韓打者纏鬥，比耐力、比抗壓性，羅嘉仁顯然不是最佳人選。

去年郭泓志在WBC第8局上場放火的教訓，短短1年，中華教練團忘得一乾二淨，嚴重的調度錯誤，不僅錯失金牌，更讓羅嘉仁承受「放火投手」、「頭號戰犯」的罪名。

以實力來看，中華隊沒有輸，輸的是作戰思維停滯不前的教練團，調度保守而僵化，連續2年的國際大賽都因教練團而輸球，棒協該認真想想，除了優秀球員，該如何培養一流教練。

方祖涵／職業運動員的金錢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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ＨＢＯ影集「好球天團」，由巨石強森主演，劇中強森原本是職業美式足球選手，結束球員生涯後轉任財務管理工作。圖／HBO提供分享

電視頻道ＨＢＯ影集「好球天團」，由巨石強森主演，故事背景是以邁阿密為主的職業運動圈。劇中強森原本是職業美式足球選手，結束球員生涯後轉任財務管理工作。目前兩季總共廿集節目裡，談到高薪選手紙醉金迷、也談到球員生涯的短暫與現實；有球團經營的人性與非人性，也有運動員功成名就後，難免複雜的人情與世故。對職業運動幕後生活有興趣的朋友，可以找時間欣賞這部有趣的影集。

看著片頭畫面從邁阿密內灣的比斯坎大道拉到繁華的布理克爾區，心情其實很複雜。從熱火隊主場往南走，先經過雄偉的邁阿密一號大廈，左手邊是ＮＢＡ球隊常投宿的史詩酒店，市區整齊的美景盡入眼簾。只不過，看到這幕，總會想起再往下多走幾步過邁阿密河，順著河岸前進八百公尺，就是馬林魚隊費南德茲凌晨兩點遊艇出海的酒吧，也是巨星殞落前的末站。

影集播完的前兩季在意外發生前已經結束拍攝，當然不能預知不幸未來，可是劇裡球員光鮮絢爛的生活畫面，跟真實世界的殘酷距離，還是近到讓人不勝唏噓。

去年九月播出的第二季最後一集，主角巨石強森終於必須面對他一直逃避的許多現實。他步履蹣跚走上美足新秀營隊的講台，台下聽眾是剛被選進各支球隊的年度新進球員，其中至少有卅位剛拿到上億台幣簽約金。

一群年輕人剛從零收入的學生球員，快速晉升到富豪階級，看著眼前這位貌似眼熟的中年大叔，心中難免有很多問號。

「你覺得自己無堅不摧，能夠完成任何目標，可是，你們裡面有一大部分，很快就會發現那不是真的。」「你還會看到像我一樣的人，穿著昂貴的西裝，告訴你投資賺錢的秘方。

那也可能是你的兄弟、朋友、父母，或是大家都說是超級好人的傢伙，轉眼間把你的錢花光。」

「把一切想清楚，不要當個笨蛋」，強森跟台下被這段話震到目瞪口呆的年輕球員說。在真實世界裡，雖然職業運動員薪資持續快速上升，退休後破產比例卻絲毫沒有減緩的跡象，球員賺得快，可是亂花的，被騙走的，也比從前更快，如果能夠早點聽進這段話就好了。

其實今天的故事，特別想要讓台灣的職業球員聽見。前幾天跟陪著職棒走過數次起落的圈內好友聊天，「你看他們現在開的車」，他有點擔心地說。雖然台灣球員沒有大聯盟收入，少數卻擁有大聯盟球員開的名車，價值可能超過年薪數倍。

在台灣，除了薪資與比賽獎金，大部分選手沒有代言類的其他收入。此外，僅有四隊造成的高淘汰率讓球員生涯變得短暫，退役後出路跟國外球員相較之下更是非常有限，倘若當中有些人花錢不手軟，難免讓人害怕舊事重演。

當然不光是球員，每個人都應該在消費、投資與儲蓄當中，找到自己有信心的均衡點。只不過，好不容易重建的職棒光景，還有選手退休後的未來生活，說真的，都要靠所有球員把一切想清楚才行了。（作者為運動文學作家）

東西交鋒：周天瑋》王朝交棒是門大學問

事業傳承是一門大學問，但是年輕的時候學校不開這門課，中年太忙，到了晚年又逃避，等到時間來臨的時刻，以下5種情形可能會出現：

1、太遲了，根本沒有安排好；

2、有安排，但被人篡改；

3、草草安排，不清不楚，留下糾紛；

4、雖然有安排，但感情用事，造成後患；

5、有理想的安排，並且得到妥善執行，順利完成交棒。

第5種情形最好，因為依法辦理順利傳承，這個世界可以省掉很多不必要的麻煩。其他4種或多或少算是丟下一個爛攤子。

秦始皇的情況是第2種。他罹患重病，知道自己來日無多，要下詔給當時在北方邊境的長子扶蘇回咸陽，但這遺詔卻被近臣趙高扣住。趙高勾結了少子胡亥和丞相李斯，矯詔立胡亥為帝，並賜死太子扶蘇，繼承悲劇從此展開。歷史上，類似於這種由於重病而被左右封鎖消息，導致傳承被偽造、篡改甚至滅跡的情況不可勝數。歸納起來，大凡業主搞秘室政治，或者基於其他原因陷於封閉狀態，被親近的人趁虛而入的可能性高，秦始皇是先例。

漢武帝面對的情況是第4種。他晚年性情反覆而多疑，釀成巫蠱之禍，太子劉據被誣陷最後自殺，朝政大亂，武帝下詔罪己自我檢討的時候，僅只距離駕崩兩年，可謂險峻。他僥倖安排讓霍光輔助8歲的兒子繼位，才免除了劉姓和嬴姓一樣整個家族前途全盤斷送的悲慘命運。

最近美國洛杉磯湖人籃球隊管理層改組，鑑於球隊近4年表現太差，眼看著湖人王朝前途也要葬送，那個同城後起之秀快艇隊就將取而代之，於是女隊主吉妮巴斯採取斷然措施，將哥哥吉姆巴斯的籃球事務副總經理職位拔掉，聘請退休老將傳奇球星魔術強生，擔任籃球事務總經理總其成。這件世界籃壇大事引起了震撼。

緊接著，湖人集團控制權爭奪戰爆發。吉姆巴斯聯合了另一名家族成員發動召開董事會，要排除吉妮巴斯的公司董事席位，使她連帶不能再繼續擔任總裁並代表湖人出席NBA聯盟的董事會。吉妮巴斯聞訊立刻向法院申請禁制令，要求家族董事會不得召開。從後續的發展看起來，這場奪權插曲已經迅速落幕，吉姆認輸敗退，吉妮大獲全勝，而且今後只要巴斯家族控股湖人，吉妮將永遠成為隊主。對於這個結局，NBA已經表態肯定。

吉妮巴斯是湖人業主巴斯博士的女兒，巴斯博士的遺囑是將他的集團股權分給6個子女通過信託等同持有，主要負責人是吉妮和吉姆，妹妹吉妮負責公司整體經營，而哥哥吉姆專注負責籃球事務。

一般人從巴斯的安排已經可以看出他對吉姆的能力有所保留，否則既然讓吉姆管理球隊，為什麼不將整個公司交給他，或者讓他代表出席聯盟董事會，卻把高層職務全交給他的妹妹？事實證明果然如此。吉姆負責籃球事務這幾年，是湖人的極低潮，這支拿過16屆總冠軍的勁旅，愈打愈差。據報導，吉姆當年向病床上的父親動之以情，父親感情用事，造成了今天大家看到的後患。

巴斯博士並不糊塗，他身後保留了公司治理安全閥在吉妮身上，否則一生前功盡棄。這安全閥足以讓家族糾紛迅速軟著陸，值得華人社會學習。台灣交棒問題多，但法律相對完善；大陸法律欠缺，世代難題才要開始。

（作者為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中國研究中心理事長、美國律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