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11月,因眷村改建,我們必須搬家,正當在整理老爸房間時,從老爸的書桌裡,發現了一本很舊的相簿.我翻開一看,第一張照片,一個嬰兒,躺在牀上,正開心地張開雙手,咧開嘴吧笑著.彷佛,我仍可以聽到他開心的笑聲.我的手指頭,輕輕撫摸他的臉頰,深怕弄傷他似的,輕輕地說:小弟,我們要搬新家了,你知道嗎？現在我們先租別人的房子住.等過了四五年,我們的房子弄好了,又可以回來了.........

我喃喃地說著,不自覺得,淚珠滑過了我的臉頰........

是呵,小弟若是沒走,今年也該37了吧.小弟小我二歲,在我的記憶中,是個可愛又愛笑的小孩.就因為他愛笑,所以也頗得舅舅的歡心,因為舅舅沒有兒子,所以徵求了父母的同意,將小弟抱回南投撫養.我記得那一天,小弟哭得好傷心好傷心啊.

但沒幾個月,舅舅又把小弟抱回來了,原來,小弟感冒,他們抱去给醫院檢查,卻意外地發現,小弟心臟有一個破洞,所以又帶回來了.老爸聽了當然很著急,急忙抱去三總做詳細檢查,結果確認小弟患有先天性的心臟病.在民國六十年代,那可是無藥可醫的不治之症.

從此,母親到那裡,都揹著小弟,只要發現他臉色有任何不對,便急忙往醫院跑,而每次看著大人急促的腳步,我們都不免擔心:弟弟回不來了.而小弟正常的時候,我總愛呵他癢,扮鬼臉,逗他笑.看他開心的樣子,我也會很高興......可是有一天........小弟真的沒有再回來了....

從此以後,小弟一直活在我的心裡,時而叛逆,時而理性.每當我遇上不平事,令我非常生氣、不爽時,兄弟間的brothers talk就開始了,他有時會開導我,有時會為我抱不平,甚至要為我出氣,教訓對方,直到我拿出兄長的威嚴,才會乖乖聽話......

我常在想,小弟若是没走,現在一定是馬子很多,很愛耍帥的美男子、也是一個會跟哥哥鬥嘴,很有主見的青年,我閤上相本,輕輕地說:小弟,要跟好哟,不要没跟到,迷路喲.到時,四哥找不到你,會難過的喔........

彷彿,他就站在我的面前,敷衍地點點頭,瀟灑地搬著自己的東西,向貨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