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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孩兒與孫悟空 ──看《西遊記》裡的觀音菩薩因材施教
2015/09/27 01:57:46瀏覽2219|回應0|推薦4

紅孩兒與孫悟空
──看《西遊記》裡的觀音菩薩因材施教

朱嘉雯

在《西遊記》一書裡,觀音收伏紅孩兒的過程,同時也是祂藉機教育孫悟空的過程。表面上看來,菩薩降拿紅孩兒與孫悟空這兩個野性十足,又不受管束的頑童,其所使用的法寶如出一轍,分別是金箍兒與緊箍兒。菩薩先是哄騙他們,等他們上當之後,再予以箝制。

然而事實上在第四十三回故事裡,我們可以看到菩薩在這兩個盡情撒野的叛逆小子身上所施行的教育仍是有所區隔的。祂要紅孩兒一步一拜走向落伽山,成為自己的貼身使者,以收感化之效;卻對於孫悟空寄予了希望他慈悲為懷,並能遠征西天拜佛取經的厚望。足見菩薩也是教育者,因材施教,使他們通過自己的稟賦各自修練,以求成正果。


話說觀音為解救唐僧一行人,便起身駕著雲頭,離開海上。只見白鸚哥展翅前飛,而孫大聖與惠岸追隨在後。

  頃刻間,早見一座山頭。行者向菩薩說道:「就是座山了。從此處到那妖精的門前,約莫四百餘里。」菩薩聽說,立即住下祥雲,在那山頭上念一聲「唵」字咒語。霎時間,那山左山右,走出來許多神鬼。原來祂們是本山的土地眾神,此刻都在菩薩的寶蓮座下磕頭。

菩薩於是說道:「汝等皆莫驚慌。我如今來是為擒此山魔王,你們把這一帶周圍打掃乾淨,方圓三百里之內,不許一個生靈在此地逗留。尤其是將那些窩中的小獸,窟內的雛蟲,都要送到巔峰之上,找安全的地方養護著。」眾神遵旨而退。
過了不久,眾神鬼一一來回覆。菩薩便說道:「既然已經將這一帶的生靈都送到了安全的地方,你們各自回祠去吧。」

接著,菩薩將淨瓶扳倒,巨大的水勢唿喇喇傾洩而出,如雷一般響徹雲霄。悟空見這萬疊波濤連四野,處處風吼水漫天。心中讚嘆:「果然是一位大慈大悲的菩薩!若老孫有此法力,將瓶兒往山裡一倒,管甚麼禽獸蛇蟲哩!」悟空從此得到感化,漸漸地收起暴戾之氣,也逐漸意識到萬物生命的可貴。

接著聽菩薩又指點道:「悟空,你伸手過來。」行者即忙斂袖,將左手伸出。菩薩拔楊柳枝,蘸甘露,在他的手心裡寫了一個「迷」字,便告訴他:「捏著拳頭,快去與那妖精索戰,許敗不許勝。敗退到我跟前,我自有法力收伏他。」

  孫悟空便乘著雲光,來到洞口。左手握拳,右手使棒,高聲叫道:「妖怪開門!」那些小妖又進去報道:「大王,孫行者又來了。」妖王不屑地說道:「緊關了門,莫睬他。」行者接著又大聲叫道:「好兒子!把老子趕在門外,還不開門?!」小妖又來回報:「大王,孫行者罵出那話兒來了。」可是這妖王卻還只是說:「莫睬他。」

孫行者一連叫了兩次,見妖王不肯開門,心中不由得大怒,舉起鐵棒,將門一棒打下,登時打出一個窟窿來。慌得那群小妖精跌將進去說道:「大王!孫行者打破門了!」妖王聽說,急縱身,跳將出去,挺起長槍,對行者罵道:「你這猴子,好不識相!我讓你得些便宜,你還不知足,又來欺我!打破我門,你該個什麼罪名?」行者道:「我兒,你趕老子出門,你該是什麼罪名?」

  那妖王一聽之下,羞怒異常!挺起長槍,劈胸便刺;可是孫行者卻只是舉鐵棒架隔。一手還不忘捏著拳頭,那手心裡的「迷」字,此時應該已經為悟空帶來了定見。他不酣戰,是因為清楚地知道自己該去的方向。

然而孫悟空愈是神閒氣定,那紅孩兒便愈覺迷惑不安,因而忍不住問道:「猴子,你的本事到哪裡去了?」行者笑說:「我的乖兒子,老子是怕你放火。」妖精爽直地回道:「我不放火了,你儘管上來。」行者為了將紅孩兒引到觀音菩薩的面前,因此說道:「不放火也行,只不過好漢子不在自家門前打人的。」那妖精不知其中有詐,於是便真的與行者兩個如同流星過度、弩箭離弦一般,一前一後地離開了自家洞府。

  不久之後,孫行者已領著紅孩兒遙遙望見菩薩了。行者道:「妖精,你如今可是遇到南海觀音菩薩了,還想回去嗎?」那妖王睜圓了眼,對著菩薩喝道:「你是孫行者請來的救兵嗎?」菩薩不回答。妖王舉起長槍往菩薩劈心刺一槍來。那菩薩頓時化成一道金光,逕走上九霄雲空。行者看傻了,頓足道:「菩薩,你欺負我罷了,那妖精問你,你推聾裝啞,被他一槍搠了,卻把個蓮臺都丟下了?」菩薩只是輕柔地說道:「莫言語,看下去。」

  此時行者看見那妖精呵呵大笑:「潑猴頭,你幾番戰我不過,又去請個什麼膿包菩薩來,被我一槍搠得無形無影了,只把個寶蓮臺兒丟了。且等我上去坐坐。」於是他也學菩薩,盤手盤腳地坐在當中。行者只得嘆氣:「好好兒一個蓮花臺都送給人了。」然而菩薩似乎是滿意得很,說道:「我正要他坐哩。」行者冷笑:「是啊,他身軀小巧,比你坐得還穩呢。」菩薩指正道:「莫言語,且看法力。」

  只見那妖精一坐上蓮臺,頓時光彩俱無,祥光盡散,妖王低頭一看,自己竟是坐在刀尖之上。一旁的木叉使者還用刀柄去打他,足足打了千百下!那妖精兩腿穿出刀尖,血注成汪、皮肉洞開。但是他卻咬著牙,忍著痛,只用手拔那些尖刀。菩薩見此狀,即念了咒語,此時天罡刀都變做倒鬚鉤兒,狼牙一般緊緊地勾住了妖精的腿。那妖精此時情願受戒。菩薩便讓他做了善財童子。霎那間,天罡刀都鬆脫,而善財童子的身軀竟絲毫不損。

  聰明如紅孩兒,他很清楚菩薩用的並不是真刀真槍,而是迷幻的法術。因此他得以毫髮未傷,腿也不疼,是故便又野性大發,綽起長槍,刺向菩薩,一邊說道:「你哪有什麼真法力?原來是掩樣術法兒。我不受戒,看槍!」此一舉動,恨得孫行者掄鐵棒就要打。但菩薩卻勸阻道:「莫打,我自有懲治。」只見她從袖中取出一個金箍兒,說聲:「變!」即刻變作五個箍兒,望童子身上拋了去,喝聲:「著!」這五個箍兒,一個套在他的頭頂上,兩個套在他的左右手上,另兩個套在他的左右腳上。菩薩隨即念咒。那妖精登時痛得搓耳揉腮,攢蹄打滾。

菩薩念了幾遍咒語,才住口,那妖精就不疼了。但是他想要拔除那些箍兒,卻又絲毫褪不得,只是越抹越痛。惹得行者笑道:「我的乖乖,菩薩恐你養不大,所以得你戴個頸圈鐲頭哩。」那童子氣起來,又綽起長槍,望行者亂刺。菩薩便將楊柳枝兒蘸了一點甘露,灑去,說聲:「合!」只見童子頓時丟了槍,雙手合掌當胸,再也放不開了。此時方知菩薩法力深微,於是納頭下拜。

觀音在指使悟空前去叫陣的時候,曾經在他的手心裡寫了一個「迷」字,這個意思是要讓悟空領悟,降妖的手段,除了硬闖狠打之外,還應多一分幽微曲折的手段。因此教他去迷惑紅孩兒,以便請君入甕。及至紅孩兒坐上了蓮臺,這也還是一個「迷」,尖刀本是蓮臺,蓮臺轉眼也可能化為尖刀,只因世人都迷,置身在敵我難分的陣仗裡,於是總看不清楚人生的真相。

( 創作文學賞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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