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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願一醉至死…… ──王度的〈古鏡記〉
2015/05/31 00:31:26瀏覽2765|回應0|推薦6

情願一醉至死……
──王度的〈古鏡記〉

朱嘉雯

隋朝有一篇很奇特的小說叫作〈古鏡記〉。作者王度自稱在無意間得到一面鏡子,而送他鏡子的侯生,據說也是個有本事的人,因此這面古鏡說不定真如侯生所說是大有來歷的。

這面銅鏡的鏡柄為一麒麟蹲伏的造型。鏡身四週除了雕刻著龜、龍、鳳、虎等神獸形制之外,還有一串古字,深奧得沒有一個人能認得!最神奇的是,這面鏡子只要放在太陽下一照,它背面所有的圖文就會顯影在正面的鏡子裡,而且纖毫畢露,一絲不差。若是以手輕叩,那清脆的聲響,頓時徐徐飄散在空中,之後餘音嫋嫋,竟然要小半天的時間才會完全消失!


若不是這面鏡子後來遺失了,王度大概也不會興起念頭,將他與古鏡之間的傳奇故事書寫下來吧。他說,大業七年(西元611年)自己從御史任上卸任,正準備返回河東老家,途中經華山附近的長樂坡,便借住在朋友程雄家裡。程家最近收留了一個被人遺棄的小妾。這個婢女,長得十分端莊秀麗,名字叫鸚鵡。夜間,王度獨自在房中整理衣裳,就拿鏡子出來照一照。卻不料鸚鵡在遠處看見了,立刻昏倒在地,口吐鮮血不止!嘴裡迷迷糊糊地說著:「不敢了,不敢了……。」


王度十分驚奇!將鏡子先收藏起來,然後詢問程雄,只是程雄一問三不知。因此王度只好直接質問鸚鵡。只見這小妾悠悠轉醒之後,坦白承認她是華山府君廟前,長青松樹下的一隻千年狸貓,因修練成精,幻化為人形,便遭到府君的追捕。她逃到渭水畔,投入陳思恭家裡,成為他的養女,那陳思恭的妻子不由分說便作主將她嫁給一個同鄉,名叫柴華。


「我與柴華合不來,只得逃家,不想又被韓城縣一個叫李無傲的人給捉住了。李無傲脾氣暴躁得很!他帶著我在外遊蕩了好幾年,卻又忽然把我拋下了。我不得已只能暫時寄住在程家。」


王度聽了鸚鵡的遭遇,很是同情,便說道:「我願意放了妳。」可是鸚鵡卻搖搖頭說:「來不及了!恩公寬厚,我感激不盡,但只要被寶鏡一照,我就不能再遁形逃脫了。做人的時間長了,一旦恢復原,會形讓我感到分外羞恥,希望您能把鏡子暫時收在盒子裡,不要拿出來,我情願一醉至死……。」


王度於是設下豐盛的酒席,招來程雄以及附近一帶街坊鄰里,大家歡聚一堂,決定暢飲至大醉方休!


不久之後,鸚鵡醉了。她站起身來,撒開袖子盡情地跳舞!眾人見到美麗的鸚鵡揮動長袖,翩然旋轉,口中唱道:「我自從離開原形,幻化成人,其間已不知走了多少坎坷路!終於曉得了世道艱辛。我如今快死了,其實也沒有太多的悲傷,就是難忘人世間這一方有情的天地。」在最後有限的生命時光裡,鸚鵡盡情享受著歡愉,她酣暢淋漓地舞盡了生命最後一絲氣力,漸漸在眾人面前化為一隻狸貓,黯然地死去了。

古鏡的故事還很悠長,而鸚鵡短暫的一生,卻令人興起了無盡的哀婉與嘆息。

( 創作文學賞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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