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正在遠方，我無法觸及之地。遙遠的距離使我們能夠安靜地獨自重溫過往，思考在彼此心中的定位。關於我們的歷史，旁人無所知，既使查閱也無法真正瞭解。但我知道妳懂的，因為是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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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零零二，世紀第二個千禧年剛過，我與小葉相遇。那也是同班第二年的開始。在這之前我們沒有交集，事實上，當時偏向自閉的我根本不認識小葉，既使小葉在班上是這樣耀眼光燦。成績單上，我們的名字也有段距離，十四、十五或十六，對著或一、或二、或三，這段距離讓我們很難去注意彼此的名字。我們還存在無形的距離，或許小葉因為不在意而從未察覺，但它的確存在。不只成績上使我自卑，還有小葉的陽光活力。她是個焦點，無論在同學或老師眼中，都是屬於絕對優秀的存在。微冷的空氣中有條界線，她無意跨越，我也只能空望。

　　國二時以小葉為中心，組成一群成績相當、和善又優秀的圈圈，令孤單一人的我羨慕極了。小葉依照各科老師的特徵，取上不同的名字，寫著「會員」秘密小說。在她們討論聊天中，每個名字在當時的我聽來，美麗高雅。久而久之，我也開始想要創作些什麼。於是生疏地、客氣地找上小葉，想請她幫忙就圖畫紙上的八個人物取上漂亮的名字。也許小葉在當初會暗暗訝異於這陌生同學突如其來的請求，但還是大方地一口答應。這是一切故事的開端，其他人總說那是我們孽緣的開始。

　　奇妙的方式，關於我們的相處。小葉有一群朋友分享她的友情，我卻只有她一個。在學校的時光，小葉與其他朋友相處，我與自己相處。儘管單獨的時間佔據校園生活的大部分，但中餐與夜讀前的晚餐，我們會一起到校門口等著彼此母親的愛心便當。好幾次，我拎著便當陪小葉等著，等著她遲來的母親。想像她母親遲到的原因，當然，結果總是「忘記」。我們都習慣第一排的位子，小葉會拉著椅子坐在我的面前同我吃飯，不到半小時的用餐時間，我們聊著共同創造的故事、看過的書籍、家人、趣事……似乎無所不聊。當鐘聲響起，宛如灰姑娘的夜鐘，小葉回到她的團體，我回到我的世界。

　　放學後，在各自的家中，我們交流頻繁。在那個我不喜歡用即時通，小葉經常使用隱藏的年代，我們敗家地使用電話談天，彷彿要彌補在學校相處的不足。從晚上八點開始，聊到雙方母親或比手劃腳、或使用分機，要我們結束話題。我們總是無奈點頭，話題是不會結束的，就如同我們所認為的羈絆。認識三個多月後，小葉提議要交換日記，這是十四歲生日最大的驚喜。誰也沒想到，這會成為一種延續多年的儀式。直到現下，如呼吸一般，專屬我們獨特的交流方式，內心的、情緒的、反判的剖白、告解與傾訴。

　　小葉就像家人，我的家人把她當作家人。不是姊妹或女兒，沒有相對關係，只是「家人」。小葉曾經說過，她跟我與我的家人相處，就像回到自己的家。偷偷填了小葉的第一志願，雖然那不是我愛的區塊，卻還是將它放進志願單。算是一種祝福，為小葉祝福。與她並肩而行，會覺得我們無所不能，再大的夢想都可以完成。經營五年的故事，複雜得只有我們清楚。故事中的人物，都是一縷縷生動的靈魂，因為是我們所生，如數家珍。約定小葉完成小說，我出版漫畫，紀念彼此相處的歲月。

　　一路走來，以為我們沒有離別。在規劃大學與小葉的課外活動時，她決定要前往歐洲，開啟新的學習生涯。與她環島的夢嘎然而止。內心掙扎了一會兒，然後笑著恭喜、鼓勵與祝福。開學後，調整心態，想像大學四年只是個時間較長的假期。我們在寒暑假時很少見面，只要能夠聊聊天也就足夠。而後與小葉約定，在四年大學生涯中，頭髮只能修不能剪。有時，這約定會讓我感到踏實，小葉還未從我的生活消失。

　　但是，距離會將思念放大，尤其在一些我們會共同渡過的節日。使用信件的交流、網路電話的連結，都無法填補心中的遺缺。在這世界上，似乎已經找不到能夠如此包容、瞭解我的人。沒有人能讓我如此放鬆、放心地分享最深的秘密。沒有人可以讓我顯露出最真的自己而不感到害羞。每思及此，都讓我忍不住埋怨小葉的選擇，感覺自己遭到遺棄。高中畢業後，常與人炫耀擁有知心。卻很難讓他們體會，分隔兩地內心可能的煎熬。寂寞時，以往會陪伴的人卻不在身邊。想念時，卻只能意識到時空遙遠。

　　沒有去送機，不管小葉回來幾次，都不會去送機。一場離別，留在原地的人就像是被拋棄的一方。只能看著對方的背影消失於門後，接著黯然轉身。如果有一場離別，我情願是必須啟程的旅者，而非送行的友人。想家難受，思念在外遊歷的友人亦難受。期望這六、七年能在一瞬間完成，然後我們回到可以隨時見面、分享，沒有時差的季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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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妳回到了遠方，我憶起過往。我說這一次的重逢比以往感動，妳說這次的離別比第一次難過。知道妳難過，但我不會同情妳的，呵呵。還有，我喜歡妳說「我愛妳」的方式，我愛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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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完散文的心得：

　　當初還是三千字，左思右想哪些題材可以用三千字來分享。而後想到「吃」，吃實在太重要了，從小就愛吃。但靜下來思索如何下筆，發現沒有太多對吃的特殊情感。平日沒有體驗過高級、奇異的美食，害怕寫下來都是介紹一些平常食物，有些無趣。愛吃，但僅限於滿足口腹之慾，還不到為吃走遍天涯、傾家蕩產的程度。於是將「吃」這題材晾在一旁。

　　而後想到還有「小葉」可以寫。她，要五千字恐怕都不是問題。後來，老師宣佈字數打折一千二，那時內容已經超過一千二。雖然超過，卻也不是「稍微修一修」就可以算完成。畢竟是以三千字為目標，文章的進行步調慢，內容在一千二時才剛進入正題。所以刪了兩大段，決定省略後半的部分，重新調整表達的重心。掙扎、懷疑的部分被刪去，留下國中最初相遇、相處的部分。接著直接跳到大學的分離。

　　除了交作業，就是抒發對小葉的思念，另外記下我們的歷史。小葉可說是僅次於父母，對我最重要的人。有時，在精神與心靈的支柱上，小葉的威力無敵。或許這些都是我的一相情願，小葉的確認為我是她的好朋友。不過，她的好朋友一向不少。但，我在她的身上得到力量與充實感，這是一相情願會達得到的效果？是因為自卑還在，才會有這種想法？

戊子寅月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