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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草堂春夢~我是哪裡人
2005/07/26 11:34:36瀏覽305|回應0|推薦5

「妳是哪裡人啊?」

「徐州,自古兵家必爭之地。」

「我去過,我住過,民國三十七年……。」

「那年我已離開了,到南方讀大學………妳是哪裡人啊?」 

「我是安徽人,安徽、蕪湖………」

「我住過安徽、蕪湖;其實,我生在安徽、太平府(當塗縣)、采石鎮。」

「采石磯!李白醉酒,向水中撈月溺斃的地方。怪不得妳會寫文章,說不定妳是李白轉世的呢!」 

「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李白轉世!李白轉世!哈!一世無成,退休論定了………。 

一世無成,退休論定了 

2005/7/26讀以往的日記吧!

 

1951(40)11/20/星期日二 

還是貪睡、懶惰,這幾天都是快打起身鈴才起床。曾文正公全集,兩天未看了。更未作劄記。懶惰使萬事無成,古訓名言,我何不能自制自強若此!以後當勤做眼前事,戒掉幻想。希望成功,必須實踐。聖哲人惜分寸之陰,余豈可貪安逸哉!況百劫餘生,含恨他鄉。日食三餐果為何事?如戀衾內,作虛無之幻想,空擲寶貴之光陰,罪莫大焉! 

我是天涯遷客,思念父母殊甚,以戰亂未已,一事無成,又不欲向家中寫信。 

連日報載港、九缺水。人民為爭水打架一日數起,甚至有打瞎眼者。唉!禍水耶?水禍耶?登房頂,觀海波如鏡,略無紋皺。港、九乃立於水上,而竟無食水,以海水不能作食用也。因以無限感觸。水,水,水,載舟者,覆舟者,水,水,水,知民之歸止也。 

1951(40)11/21/星期三 

晨禱時,一位博牧師講道,博牧師是美國人。一向在貴州傳道,今天所講的是他於十七年前,被共產黨捉去的事情。那時,共產黨被國民黨追擊,流竄於黔、秦、晉………邊區山間。共產黨捉住他,拘禁約經十七個月。受盡困苦,蒙上帝保佑,卒脫危險。唉!如今我的父母弟妹均在陷區。親友離別,一身飄零如絮。 

1951(40)11/22/星期四 

早上考四福音。下午繡枕頭。繡枕頭的布是同學送給我的。唉!離家時連自己的內衣都不會做,即現在也不會做長褂。然而,我卻會繡花。這真是做夢也沒有想到的,我竟以繡花為生!從去年冬到今年夏,我繡了無數件睡衣。我以為我要終身做繡花女了,然而,命運忽轉,我又進此學校做學生了!而這個枕頭是我第一個為自己繡的。內心是苦,是樂,是萬千的感慨! 

報載九龍城大火,燒掉木屋千間,災民兩萬餘。住木屋的已是命運乖舛的窮人了,而木屋區一次又一次的火災。是他們的罪惡特別深重嗎? 

去春九龍城失火,港九商紳成立了救濟委員會,就在火場上興建了新村。新村裡有住宅、商店、菜市、馬路等。只見市容整飭了,善建會有財有勢了,未見窮人受惠多少,因窮人又另找棄地,搭蓋聊蔽風雨的木屋棲身了。今年這次的火災呢?將可看到火場上不久就會興建一個現代化的新村。火災只燒苦了窮人!窮人永遠翻不了身!

 

夜為夢所苦,蓋入睡即夢。迷離恍惚,曾見與未見之事、之人會集於夢中變化莫測。有時白晝亦為夢所苦。連日考試,正專心念書之時,忽一意念闖入腦中,驅之不去。有時正上課,專心聽講,也有意念闖入、奔馳不能自己。 

心中意念多為渺茫之幻想、無法彌補之遺恨、希冀未來之幻想、或思念父母家人,同學朋友。或幻想將來有個美滿家庭,或幻想事業能有成就。意念之來,有時如狂風猛浪,氾濫於腦際………強壓抑之,終不能自己。 

唉!我實應把握現實,求學勵品,以冀進益,不應幻想傷神,廢時廢事。幼時聞成聖成賢,輒喜而慕之,今乃知己之不馴,能勉為人,不墮禽獸幸矣。故無時不以誠意下功夫,求處處實際,如心定方能有所進。 

1951(40)11/23/星期五 

有一位洪大哥來校,在下午兩點半的禱告時間,報告大陸教會的消息,他方從大陸出來一個月。他說真基督徒站立得穩,並且教會發達。他說作主工要抱著為主受苦的決心。他是一個肺病患者,他的肋骨被打斷七條,但是,現在他很健康。 

想家啊!但是,我的思想、我的環境、我的一切、已不容我現在回去。況且回去是行動問題,不是一角郵票的問題。我身無分文錢叫我怎麼回去!? 

閨中友來信,再三的勸我回去,不要自高自大………我是嗎?我有何德何能,又何嘗自高自大過?家庭的溫暖,父母弟妹的責任,不想好友也會寫這一套。即今日回去,能天倫歡聚嗎?啊! 

沒有信來盼望信,不料,如此親密的朋友的來信,卻是使我這樣難過。北平已經很冷了,她的手已經生凍瘡了。是的,已經是陰曆十一月的天氣。但是,香港這裡還穿單大褂呢!昨夜強風來襲,今日才有些涼意,但也只不過添件毛線衣就可以了。香港的天氣真救濟了窮人。 

1951(40)11/24/星期六 

本以為他要來,結果他沒來。這許多天他也沒有信來,別是出甚麼事了吧?且看明天來不來就知道了。為什麼我還想著他?我不是急於擺脫他嗎!? 

升學,是我的一尊打不破的偶像,是我最大的誘惑。今生如不能升學,活著還有甚麼意思。唉! 

平靜了多日的心,又開始波濤洶湧了。抑鬱不寧,想找刺激。但是,他不來,吵架也沒有對象。忍忍忍,平平平,阿!上帝,加給我力量吧!我清楚現在不是火山爆發的時候。 

這兩天突然冷了,雖然不如北方的冷,但也頗不舒服。我冬天的衣服全穿上身了。好在香港的天氣再冷不到那哩去了。 

1951(40)11/25/星期日

早上一直到天大亮了才醒來,懶惰復萌又不想起床。唉!又是一個星期天了,他為甚麼不來呢?令人不解。今天又稍暖和了,中午飯後到房頂晒台上去站一會。可愛之冬陽掛在萬里無雲的藍天上,更覺可愛了。遠望大海上,雲、海、山不分。魚船可數,寂靜的小島上,充滿了沉毅之氣氛。只是我的心不能安靜。 

下樓來到工作間看珍用縫紉機車衣服,看了一會覺得無聊。回寢室想看書,又看不下去。拿起日記本來,寫了幾行也寫不下去。只得去繡枕頭,還差一點就完工了,但這時吃飯鈴響了。 

給趙友培寫了一封信,我雖知是沒甚麼希望,但還是寫了。唉!現在無論做何事,都只能抱著只問耕耘,不問收穫的態度。但願得回信已夠了。 

晚上心還是安不下來,我也不敢寫日記了。作文以靈感來時氣最盛,心和氣平時理最盛,若是心浮氣燥,滿腹勞騷之時,此篇日可以為例,全不成個樣子了,還不如去讀書好呢。

 

( 創作散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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