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提要

在洞穴中度過一夜後，一個造型奇特的機器人突然造訪，帶來一個驚人的消

息……

第三章

1

潔方準備著晚餐，她的目光注視著鍋內，心思卻纏繞在某件事上。

今天一定要跟她說清楚！她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樣對弟弟的事這麼不負責任了。

騰騰上升的熱氣將她薰回現實。將料理盛入碗盤後，她有條不紊地擺放著碗筷，母親一如往常抱著她客戶的電話不放。

「媽，妳講完沒？我有事跟妳說。」潔方開口探詢道。

母親朝她揮了揮手，表示還沒閒下來。

她耐心地等了一陣子，之後又問了聲：

「好了沒？我真的需要跟妳談談。」

「是是是，好，我會再聯絡他。」母親終於掛上電話，卻又開始動手撥另一通，此時潔方已失去耐性：

「媽！有件事我一定要跟妳講！很重要的！」

「欸，等我講完這通電話再說啦。」

正當她快撥通下一通電話時，潔方性子終於爆發，一個箭步衝上前來，硬是掛掉母親手中的話筒。

「妳總是沒空！弟又在學校闖禍了妳知不知道？這次他很可能會被退學的！」

「有這麼嚴重嗎？可是他上次還叫我不要擔心……」

「對！妳總是有藉口！就是有妳這種媽才教養出這種兒子！」潔方開始口不擇言，卻沒有想停止的跡象，因為她實在忍得太久了。

「潔……」母親的表情愕然，似乎不了解為何她會這麼生氣。

她怎麼可以這樣！潔方想起在黑暗中獨處的往事，覺得或許母親從未愛過她。

「妳真是失敗！」

她拋下這句話便毅然決然轉身回房，沒有再看她母親一眼，飯菜還在三人餐桌上冒著熱氣，卻無人問津。

這居然是她留給母親的最後一句話。

潔方的記憶又跳接到另一個時空，在車子進入隧道前，全班正開心地唱著歌。

孩子們的表情很喜悅滿足，在那一瞬間，她幾乎認定他們會永遠像現在這樣快樂無憂。

直到隧道的陰影蒙上了他們的臉。

陰影開始迅速地侵蝕孩子們的臉孔，一直到皮膚組織凝結為黑色塊狀，頓時全車的學生們都成為一個個黑炭似的影子。

她束手無策，只能在旁眼睜睜看著事情的發生。

倏然，一次異常劇烈的震動襲來，將孩子們黑色的軀體全數化為烏有！

2

潔方從噩夢中驚醒，冷汗浸潤了她滿頭滿身。

還好只是夢！

她用眼睛確認了學生們還在洞內安睡，並無異狀，才放下心來。同時，她也強烈地意識到，失去學生竟會讓她向來冷硬的心如此動搖！

不！我只是盡我的本分而已。潔方努力說服自己恢復往常的冷靜，但當她瞥過小薰在衣物下隆起的遺體時，卻感到一股深沉的悲哀，連帶想起車上其他昏迷的孩子們，不知他們會遭遇什麼樣的命運？

別想了，我要集中精神！

潔方抖落一身感傷，現在她最需要的是積極振作，而不是消極善感的情緒！

「好餓喔……」泰鴻一面呻吟，一面緩慢地起身。當他接觸到潔方的視線時，便有點慌張地避開，以側臉向她道歉：

「老師，對不起，我昨天說話太衝……」他又補充了一句：「其實是因為肚子太餓，腦袋有點阿達，所以才……」

「好了，別說了。」潔方遞了一塊巧克力給他。「喏，拿去墊一下肚子。」

泰鴻如獲至寶地接過巧克力，湊在鼻前聞著。

「好香啊……」他以前從未感覺到巧克力有這麼吸引人。

此時，洞穴外有一股陌生的，帶著輕柔節奏的音樂緩緩流瀉進來，將潔方和叼著巧克力的泰鴻嚇了一跳，泰鴻立即將巧克力吞入口內，彷彿怕被搶走似的。

它的旋律好似混合了臺灣的鄉土歌謠和英文老歌的抒情搖滾，溫柔地叫醒了睡夢中的學生們。

「誰的鬧鐘啊！」冥佑揉了揉睡意未消的眼，喃喃抱怨道。其他人也都一併醒來，只是也和冥佑一樣，顯得十分疲憊。

「這不是鬧鐘。」潔方告訴他們：「聲音是從外面傳來的。」

「要去看看嗎？」文凱有點膽怯地問。

潔方思索著，經過昨晚白光的攻擊事件，想必學生們已不敢輕易踏出洞外一步，但他們也不能就這樣守在洞內坐以待斃啊。

只好自己先冒險去查看了。

她想站立起來，卻發現身體不聽使喚，雙腿抖得厲害，「碰！」的一聲，她竟無力地跌坐在地。

恐懼……原來是她體內累積已久的恐懼造成的。

故作堅強是沒用的，潔方自己心裡明白，只靠她一個人的力量是不夠的。

左彥無聲無息地站了起來，筆直地往洞口走去。

「等等！」潔方勉強爬起身，身旁的文凱連忙助她一臂之力。

「我也跟去好了。」文凱說道，他不能讓左彥一個人涉險。

「你們在這兒待著！」潔方不忘回頭向學生們叮囑道。

兩人併肩遲緩地移向音樂流瀉處，只見左彥停佇在洞口，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先別過去！」左彥背對著他們，視線始終沒有離開洞外某個奇異的物體：在三人眼前隨著音樂伸長手腳舞動的，是一個頂著大大的黑色圓頭，銀白色軟胖身軀的東西，外形像極某知名漫畫裡的機器人。當它注意到他們，便迅速收起相對顯得纖細的四肢，身體縮成一個矮小的筒狀，音樂也戛然停止，不再鳴放。

「這又是什麼東西？」左彥盯著這圓滾滾的物體，喃喃自語道。

「這……又……是……什……麼……東……西……」

對方模仿著他的話。

「它在學語言！」文凱驚奇地說。

好像不是。潔方心裡想。

它應該是在辨識語言。

「嗨……大家……好，我……是……」

圓球人用蹩腳的北京話說著，後半句似乎不是中文。

它看來好像沒有敵意，但還是不能掉以輕心。

潔方正思考著如何應對，這時圓球人又開口了，口齒較之前清晰許多。

「你們可以問我問題。我無所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