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下）光束煉獄

前情提要

車裡的司機不幸罹難，大部份學生亦呈昏迷狀，女導師只好帶領剩下

的學生們走出車外尋求救援，然而他們這才發現外頭不是災難現場，

而是一片充滿香氣的曠野……

「快，快逃命！」

一行人徒步求援途中，遭遇猛烈的莫名光束襲擊，死傷慘重，僥倖逃

生的他們命運又將如何？

3

變冷了。

潔方將外套的拉鏈拉至喉部，隨即回頭提醒道：

「還沒穿上外套的趕快！風愈來愈大了喔！」

不知走了多久，日落的腳步逐漸逼近，遠方天空也從澄藍轉為紫紅，沿途卻依然沒有任何一幢建築或一絲生人的蹤跡。

「肚子好餓……」泰鴻忍不住抱怨。他的食量在班上是數一數二的，打完籃球更可以吃下二大盒便當都沒問題。

「老師，後面有些女生已經走不動，可不可以休息一下？」

巧凝疲累地問道。她的腳底板也已發麻發疼，每走一步都像踩在釘床上般難受。

潔方看孩子們都已筋疲力竭，步覆蹣跚，天色也慢慢暗了下來，於是開始考慮掉頭回遊覽車的可能。

「老師，妳看前面那是什麼？」冥佑好似找到寶藏般大叫。

前方不遠處一個小土丘突兀地蹲踞在金色植物叢中，正中央有一個半圓形的洞口。

「真的欸！沒仔細看還看不到哩！真有你的！」

學生們興高采烈，迫不及待想前去一探究竟。

「等一下！」沉默許久的芯芯突然開口。

「你們靜下來，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

颯颯的風聲裡，竟有一種像機器高速旋轉般的規律聲響，自遠而近傳來。

「是直升機！有人來救我們了！」

芯芯後面的幾個學生壓抑不住興奮，開始分散往聲音的來源奔去。

不對！

潔方感到氣氛詭譎，她本能地衝向隊伍尾端大喊：

「不要亂跑！那不是直升機！快回來！你們給我回來！」

一瞬間，數道奇異的閃光從空中直擊地面！

「往洞口跑！快！後面的快點！」

學生們瘋狂地驚叫、逃竄，在強勁的閃光下，潔方居然忘了自身安危，選擇留在原地將迷失的孩子們驅趕至正確的逃亡方向。

我在做什麼？怎麼不自己先逃？

潔方胸中充塞著一股難言的情緒，不過她的思緒很快就被學生的叫聲打斷。

「老師，快來啊！」

隊伍前半段的學生大多已躲進洞穴避難，擠在洞口焦急地叫喚著外頭還在白光追擊下掙扎求生的老師和同學們。

閃光襲擊過的地面發出怪異的味道，使吸入氣體的孩子們腳步變得遲緩，而後更多道白光無情地射向他們成為標靶的身軀！剎那間手腳齊飛，傷口凝結成黑色的屍塊墜落至地面，居然瞬間化為粉齏！

我得救他們！

被莫名執著驅使的潔方盲目地在植物叢間亂竄，突然一隻沾滿血紅黏液的手攀上了她的腳踝！

「老師！救我！」

雙腿被狠狠截斷，滿臉是泥的女孩哭叫道。

她毫不猶豫地揹起了傷者，霎時一道白光又從右側擊來，千鈞一髮地擦過她的背包。

只差幾步了！

她奮力閃過所有阻礙，朝目標洞穴奔去。

4

「讓開！」

歷劫歸來的潔方氣喘吁吁地將女孩平放在地，視線落在她那結成黑塊的殘肢斷面上。只是一眨眼的時間，表面的黑塊逐漸化為粉狀脫落，傷口開始血如泉湧！

「是小薰啊……怎麼會……」婉柔難過地掩住了臉。

「快想辦法止血！」勇敢的巧凝將隨手找到的衣物重重壓住傷口，卻仍止不住鮮血的溢流。

「好痛！好痛啊！我……我不想死！」小薰滿臉淚痕地望著潔方，斷斷續續地說。

「不會的，妳不會死！」潔方緊緊擁著她因失血過多而顫抖的身體。「撐下去！妳要撐下去！」

女孩們圍住了她倆，善感的婉柔忍不住在一旁啜泣。

「我……我想回……」女孩鼻孔和口內冒出了血泡，聲音模糊而微弱。

「對，妳會回家的，妳馬上就可以回去。」

潔方腦海中閃過小薰每天幫她清理黑板的身影，還有她甜甜的笑容。

她總是笑著說：老師，妳今天好漂亮喔……老師，妳怎麼還沒有男朋友……老師……

不應該是這樣的！我沒辦法保護她，沒辦法保護任何人……

潔方感覺到小薰的身體逐漸失去溫度，兩行淚水無聲地滴落在她慘白的臉上。

婉柔和芯芯呼喚著女孩的名字，一時之間還無法接受好友離去的事實。直到巧凝無言地將衣物蓋上女孩已無血色的臉孔，她們的悲痛才化為淚水一併湧現。

但潔方只是靜靜地瑟縮在洞穴的角落裡，不發一語。

「全死了，他們全都死得好慘！」文凱彷彿失了魂，呆坐在地喃喃說道：「接下來是誰會死？這是什麼鬼地方？」

「如果我們乖乖待在車子裡等人來救，就不會有事！」泰鴻脾氣突然爆發，將矛頭指向潔方：「都是她害的！」

「你吃錯藥了嗎？老師是為了救我們……」巧凝為潔方辯解道。

「救？救個頭啦！看她把我們害成什麼樣子！」

泰鴻瘋狂似地又指著蜷曲著身子的達雄說道：「還有你！我都看到了，你撇下小薰不管自己跑掉，真是卒仔！」

左彥終於按捺不住站起身來，將泰鴻大力推倒！

「咚！」的一聲，厚積而揚起的塵土讓泰鴻吃了滿口灰。

「你現在講這些又有啥用！」

「沒錯，我們的當務之急是要好好釐清這些事件發生的原由，而不是互相指責。」一臉鎮靜的玉翔建議道。

「我也同意。」芯芯擦去眼角的淚痕，似乎已恢復平靜也加入談論。

「你們不覺得太誇張了嗎？車子本來隧道裡開得好好的，為何會突然發生地震，而且那時候我們的身體也產生了奇怪的變化……」

「妳是說變成發綠光的透明狀？原來我不是在作夢！」冥佑想起當時自己的奇模怪樣，不禁心裡發毛。

「會不會是像『費城實驗』那樣？」達雄小聲地問道。

「你這麼一說，當時的情況還真有點接近……」玉翔雙眼亮了起來，繼續說道：「我記得以前看過一篇報導，叫做『費城實驗』，那是軍方為了將一艘驅逐鑑在海面上隱形，利用磁場改變的原理而作的實驗。當時船員及船身就是被包覆在一團綠霧之中！」

「所以，會不會是我們正好遇上了強大的磁場改變，而被吸入了這個空間？」芯芯憑著直覺推測：「我們和車子等於是被刻意『運送』到這兒來的。在我們的世界裡，有哪個地方是像這裡一樣，有這種奇怪的植物和剛才那些致命的閃光？」

「就算妳說得對，知道這些事情對我們又有什麼用？」左彥有些不耐地質疑道：

「比起無謂的空談，我們更該好好想想接下來該怎麼辦！」

「我不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婉柔口齒微微發顫著：「我只是很害怕……」

「我也是。」巧凝再度試著提振士氣：「但我相信，天無絕人之路！一定會有辦法的！」

「才怪！妳只是為了掩飾妳也很怕吧！」

「泰鴻你一定要這樣說話嗎？」祈君不禁為巧凝抱不平。

「我怎樣！我是有怎樣啦！」

「吵死了！」達雄突然大叫一聲，將在場的人都嚇了一跳。他似乎察覺了自己的失態，怯怯地說：「我只想……只想趕快回家！所以請你們別再吵架。」

家？

是啊！如果他們沒有遭遇意外，此時此刻早已窩在家裡，享受媽媽煮的晚餐了。

達雄吐露的心情，正好一語道中他們心中真切的願望，使每個人都陷入各自的思緒中。

他們開始回想起過往生活的安定與美好，但那些溫馨的記憶卻絲毫無法抵擋圍繞在四周的冰冷現實。

「我也好想回家……」婉柔望向漆黑無垠的洞外天際，悠悠地嘆道。

芯芯拉住她微冷的手，傳遞手心的溫暖給唯一的摯友。

在這幽靜陰暗的洞穴中，他們所擁有的，只有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