靛藍,久德浦
久德浦的歐姆蛋早餐
2/6 凌晨,發現有許多人怎麼還在FB上按讚,大家都睡不著嗎? 後來方輾轉看見訊息,許多人在互道平安,說是台灣大地震了,似乎災害不輕。去年宗教界一直在擔心,為台灣祈福,但願台灣的災害劫難已過,大家都得平安。
是日起床之後,把行李先整好,寄放在櫃台,我將要出門展開在藍色城市的一日大冒險。昨日最後只知道嘟嘟車在巷弄間繞來繞去,雖然明白這種老城區範圍都不大,但我也學著中東商人,一路上記下路口,以防歸來時不認得路。臨行前聽到巷口對面好幾戶人家,婦女叨絮半天碎唸自己的小孩,像是鐵工廠的廣播一樣惹人煩,我覺得白色城市的寧靜在這裡已被打破。我也感覺到這裡的婦女地位比較強勢。就這樣我以鐘樓為目標,再以它為圓心,想去四處闖蕩。
鐘樓是當地的地標性建築,被喧鬧的Sadar市場包圍。這市場的商店布局是當時城鎮規劃的典範,在狹窄的街道裡,處處可見小商鋪,無所不賣,有當地人日常要吃的蔬果,也有觀光客愛逛的銀器和各種手工藝品,還有Lassi...等印度傳統美食。
然而在久德浦鐘樓旁,最被稱道的人氣街頭美食,卻是這一味~歐姆蛋,看他外面排隊的人龍就知道有多夯。熱烘烘、鬆軟軟的口感,配上香濃醬汁,家鄉的早餐味立馬躍然舌尖。他們店裡的留言本裡,有不少中文的留言與塗鴉,一面倒地說讚叫好,帥氣的大叔老闆看台灣人這麼捧場,也親切擠出幾句台灣話,就是要搏感情,把對面另一攤氣得牙癢癢。話說我覺得這老闆很懂得順勢而為,怎麼說呢?
據說某一年,LP印度版介紹到鐘樓附近有個地方賣歐姆蛋特好吃。(據說是筆誤!)這家店老板原本只賣雜貨。從那年開始,突然很多老外跑來他的店,問有沒有煎蛋?老板見問的人多了,有人免費宣傳,靈機一動索性就擺攤賣煎蛋!越賣越火,導致現在一天平均可賣1500份!看他店裡一層層的蛋,就知道他生意有多旺。我在這裡終於遇到來自台灣的老鄉,他們告訴我可以去花園看看。
王公貴族的烏姆堡
久德浦最重要的景點是新舊皇宮(烏姆博物館/梅蘭加爾城堡)。我想先去新皇宮看看,於是驅車前往。位於山丘上的烏姆博物館原為皇宮的一部份,今改做博物館,裡面收藏豐富,甚麼工業革命後的新玩意兒,王公貴族們都趕上時代,納入口袋珍藏。舉凡稀世珍寶、古董名車、直升機,都只是財富中的小菜一碟,原來百年前拉賈斯坦邦的王宮貴族即如此奢華,不知他們如何看待山腳下貧窮的人民? 可曾想要改善人民的衛生條件與居住品質? 皇宮的另一邊除了貴族們繼續居住外,有一部份也被轉為高級酒店,讓想要花錢的人也可盡享奢華。
遊罷博物館,我又包車往城市另一頭的馬爾瓦爾公園,這是台灣老鄉介紹的地方。這座印度教公園曾是舊王國的首都所在地,裡面有幾座遺址,頗有氣勢,園內樹木參天,花草扶疏,算是看得到綠化的景點,但在某些區域有野生猴子出沒,需要小心提防。我在這裡遇到一位帥氣的年輕人Andy,他正在搬石頭,不! 其實他是利用搬石頭健身。和他說了幾句話頗投緣,Andy便打通電話回家,並邀請我去他家吃午餐。
走入印度人的家
我看出這位帥哥家境應不一般,坐上他的摩托車來到某社區。一看,大門果然氣派,進門後還有位佣人正掃著地。如我所料,有錢人都躲在人群之外。Andy的家人很大器,馬上吩咐下人幫我準備午餐,當然就是一份日常的套餐(Thali) : 一份馕餅+咖哩+奶茶的組合。Andy在德里做App開發工作,此次回家是因為哥哥結婚之故。他大方地侃侃而談,自信滿滿,而他父母也一樣很有教養,當時他們正與vendor在fighting,沒能一起合照多談談,是為遺憾。
這一天已來回搭了兩次嘟嘟車,於是我想省錢改搭公車回鐘塔。接著還要趕著上山參觀舊皇宮,這是藍色城市精神堡壘級別的景點,不能向隅。趕在五點城堡關門前氣喘吁吁,我進入城堡中。
爬上皇宮俯瞰藍色城
佇立於久德浦中心的陡峭山峰上,這座宏偉的梅蘭加爾城堡(Meherangarh),像一扇大屏風守護這沙漠中的綠洲城市。她是由拉索家(拉吉普特家族之一)的拉久德哈王公(Rao Jodha)於1475年建立,為馬爾瓦爾王國(Marwar)的都城。王宮由高達10公尺的梅蘭加爾堡城牆(Meherangarh Fort)圍繞,固若金湯,為印度屈指可數的碉堡之一。整座城堡與山崖渾然一體,居高臨下,起到易守難攻的絕佳防禦效果。憑藉堅固的防禦工事,梅蘭加爾城堡從未失守過。
在進入城堡前,要經過幾座高聳的城門,其中一座入口還有個90度大轉角,據說是為了防止大象兵衝破大門后,直搗城堡區。接下來看見城牆上的十數隻血手印,資料上說這隱含一段印度女人的辛酸故事。
在1843年,曼.辛格國王(Man Singh)去世,他的15位妃嬪按照印度教習俗必須 "陪葬"。在國王火化當天,遺孀們沐浴薰香著華服,將手沾滿染料,在城牆上留下自己的手印,然後坐在花轎上巡遊全城,最後於民眾的歡呼簇擁下,到達焚化台與國王遺體一同火化,是不是很殘忍? 這項陋習後來被禁止,這塊紀念碑正是最後一批犧牲者的血手印,讓人不禁膽寒。
當時被深鎖後宮的女人似乎都很可憐,她們往往不得與外界相通,於是才有種種發明。例如,印度皇宮後院的窗欞都由密密的鏤空網格雕刻而成,花紋極其繁複,看得人眼花繚亂。這些透光極強的窗戶,具有很強的隱密性,可以使後宮女眷們洞察外面的世界卻不需要露臉。這種特有的窗欞風格,影響了整個印度中北部,例如在齋普爾的風之宮和琥珀堡裡,都能見到這種窗戶。
梅蘭加爾古堡內也隨處可見穿著傳統服飾的管理員,他們是在重現當時的生活場景。目前城堡的主人仍是王公家族,只是它們委託基金會管理,因此景點無論動線規劃,或環境維護,都有一定品質。最後我逛到宮殿外的樓道,除了堅固的砲台,這裡還可俯瞰整個久德浦舊城區,整片舊城蔓延散落著無數藍色房屋,如同一片藍色海洋。藍色之城名不虛傳。
為何久德浦的房子會塗成藍色?有此一說之城是:當地居民發現婆羅門種姓的皮膚最好,鮮少被蚊蟲叮咬,他們猜測是因為婆羅門的住家漆成藍色有驅蚊效果。於是他們把自己的房子也塗上藍色,意外使這個城市變得浪漫起來。在黃昏時分萬家燈火相互輝映時,更顯得迷離夢幻。但其實這是個嘈雜的地方,十足India Style。
在高聳的城牆下看著如汪洋般的藍色城,真有種孤絕於天涯的俠客感,彷彿天神下凡,看著臣民一般。這樣遼闊的夜景,看到的卻不是高樓大廈,也是絕無僅有的。在此我竟想起一個故事....
尋找金鐘旭
來印度前蒐集資料時,知道有部韓國電影"尋找金鐘旭"就是以久德浦這個城市為背景。因此我還特別找來看,以醞釀旅遊心情。
故事內容在說男主角俊基開了家尋找初戀事務所,而女主角智友因為一直想著初戀,無法順利出嫁。她的爸爸看到事務所的傳單,便硬拉著女兒去,想尋找她在印度認識的初戀金鐘旭,男女主角就這樣相識。
由於智友給的資料很少,俊基只好由名字下手,到處去確認那些同名的人,俊基從過程中發現智友對印度和金鐘旭的著魔很深。然而他發現自己漸漸喜歡上智友。此時那位金鐘旭先生居然也找上初戀事務所,也要尋找他的初戀~智友。
其實智友並非毫無線索可以找到金鐘旭,只是她什麼也沒做,因為她是個害怕"結束"的人,總是有所保留;她認為有緣就會再見,自己卻逃避這緣份,最後俊基還是讓智友與金鐘旭相見。
結局賣個關子,這是個很發人深省的故事。人往往倚賴命運安排,沒有勇氣勇敢追求,於是總是錯過人生中許多重要的階段。片中男主角說的一句話特別好:「不是沒有緣份,而是沒有愛到最後。」所以"堅持自己所選擇,然後不後悔走到底。"或許就是對這部電影,或是對人生最貼切的註解吧。
久德浦雖不是最理想的城市,經過一天的行踏,當初對藍色城市的好感又慢慢回來了,這也是經過堅持後才有的看法。
城堡腳下的晚餐
看完日落和夜景,順著上山的階梯,終歸要下凡到平常人之間。途經穆斯林的生活區,不久我又聽到大嬸呼叫小孩的聲音。剛才的夢幻原來是與現實有距離造成的。這才是真實的人生啊。
為了找頓晚餐,我爬上某旅館的頂樓,結果空無一客人,是淡季的關係嗎? 天台的䬸廳賣點就是梅蘭加爾城堡的夜㬌,從天台回望剛剛我所佇立的地方,別是另一種風情。
由於沒有其他客人,等餐時,年輕的餐廳經理便過來與我閒聊。他看我一個人旅行很好奇,便問我會不會寂寞。他說自己來自齋沙默爾(300公里外的沙漠小鎮),家裡有十三個兄弟姊妹。他的哥哥、姐姐有些都還留在家鄉養牛、養羊,一輩子不曾離家,而他卻一直在外讀書、工作,如今有了妻子、小孩。他很想家,卻不能回去,希望能多賺點錢幫助家裡。眉頭深鎖的他似有許多心事,好像有許多理想抱負,卻因為現實生活必須犧牲。聽了餐館經理寂寞的心聲,我想著大國小人物,卑微啊! 久德浦畢竟是大城市,能夠支撐許多異鄉客離家來此奮鬥拚搏,但又有多少異鄉遊子在此默默含淚?
午夜23:45 我就要搭乘夜行列車到齋沙默爾,我會將這份鄉愁說給那片土地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