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多來，我幾乎不曾寫過與當時新聞時事直接相關係的文章。倒不是不關心時事，而是覺得大多數的事件變化太快，我們所知的也多屬皮毛，恐怕反而因為錯誤或片面的資訊而流於人云亦云。但是前兩天在日本發生的超級大地震，卻使我不得不也停下來思考一些事情，也許可以釐清一些想法。

        其實「地震」這個天災對住在台灣地區的人來說，絕對不陌生。它與其他如颱風等天災最大的不同，就是它幾乎無法預測的詭異，與地動天搖的瞬間破壞力。他也與一些大規模的人為災害(如戰爭、迫害)不同，因為我們幾乎找不到對象可以責備或抱怨的‧‧‧(大概除了當時可憐的政府官員之外)。不過，仔細看來，在我們日常的生活中，其實也可能經歷到或聽說一些類似的事件：重要親人遭遇到突然去世，公司老闆倒債、捲款潛逃，或是孩子被綁架凌虐等等。這些事突然的來到，使我們手足無措，卻又對其結果感到心如刀割，久久難以平復。就算我們並未(或還未)親身經歷這些痛苦，總是在看到別人的苦難時也同樣為其難過與不捨。

但其實，這類的「重大意外」所帶來的挑戰並非是「我們是否準備妥當」的問題，因為那幾乎是難以預估與防範的；也不是「情感失落」的問題，因為那是可能撫慰或取代的。我覺得，所真正考驗我們的，反而是我們個人在生命的「意義」與「無常」間的基本矛盾。因為這些事情的存在或出現是如此的防不勝防，使我們原來預備過一個穩定安詳、有意義的人生計畫被打亂，就算想努力恢復也害怕徒勞無功，擔心在下一次無常的意外中又再度幻滅。我們因此覺得難以對未來的生活有盼望，也使我們內心無法有真正的平安。佛祖釋迦摩尼對此有非常敏銳的觀察與回應，因而提出所謂「諸行無常」為佛教的核心教義，三法印，之首。如果宇宙世界的本質就是無可捉摸的變換不定、緣起幻滅，那麼這些「意外」豈不就是「理所當然」了！所以有問題的不是這個令人意外的世界，反而是對這個世界帶有盼望或期待的人心？！

我不是佛陀，也沒有那麼大的智慧，只是覺得：如果因為世界人心的無常，就使我們放棄盼望，必須了斷心中的期待，這樣所付上的代價會不會太大了呢？如果一個人活著不再有甚麼盼望，他的生命究竟比一隻朝生暮死的蜉蝣有何不同呢？何況，連短命如蜉蝣者，都還知道把握時間完成生命的責任，死而後已呢…

會不會，這樣變幻莫測的「無常」其實只是一種提醒，讓我們不要太多在物質世界的飽足或人情冷暖中追逐浮沉？會不會，這個可見的世界與人心本來就不是個值得我們期待或是盼望的對象，因而這些「意外」反能幫助我們更早地幡然悔悟，得以在殘破的家園與流盡的淚水間看到另一股真正的新生命── 是這世界的無常所永遠不能奪去的？這樣，在廢墟中所再次建造起來的，也許就不會只是那將傾倒毀壞的鋼筋水泥，而是永不止息的希望之光。

《聖經》上說：「信就是所望之事的實底，是未見之事的確據。」也許我們人生的路途仍然是雲霧滿布，虛幻迷離，既無法遠望卻更知意外連連。但那超越有限眼界的「信心之眼」卻可能抓住真實的靈魂之錨，讓那超越者的超越進入到我們有限的生命，使之煥然一新！也許，我們也可以因此讓自己，「意」於這個世界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