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合筆記／「寂然不動」的下一句

民進黨總統參選人蔡英文（右）訪問日本首相安倍晉三的故鄉山口縣，在安倍胞弟、眾議員岸信夫（左）陪同下，參觀著名文物館菜香亭，兩人在安倍書法「寂然不動」下合影。 記者郭瓊俐／攝影

這真是一個強烈的對比，國民黨正在「換柱」大地震時，蔡英文在「寂然不動」四字之下的照片自日本傳進台灣。

「寂然不動」牽動了我們的心。一是，這是安倍晉三親書的墨寶，且不只是他這位日本首相會寫中國書法，僅山口縣「菜香亭」就收藏了十幅出生在此地的日本內閣總理大臣的字畫。二是，「寂然不動」語出易經繫辭傳，易經是一本天書，我們幾人讀過？這幾年「去中國化」，連教人修身處世的論語、孟子都自教育體系被輕忽到沒有存在感了，遑論易經。

日本和中國愛恨情仇幾百年，這樣的日本、這樣的日本人，居然還浸淫在中國文化裡，並轉化成自己民族最美的部分，如茶道、書道、花道，不曾因為它們源自中國，就去之而後快。這樣的「寂然不動」，豈不讓我們有所感？

「易，無思也，無為也，寂然不動，感而遂通天下之故」，蔡英文臉書把易經繫辭傳第九章那一段文字抄錄了下來，指領導者面對紛亂「需要安定、沉穩的意志和決心」，這固然是自勉，也不無「針砭」國民黨之意。

「無思無為」就是孔子說的「毋意、毋必、毋固、毋我」，但易經本段除了蛻去一切成見、意識形態的「寂然不動」之外，重點更在下一句「感而遂通天下之故」。「感」字下面是「心」，繫辭傳第十章更直接點出，「吉凶與民同患」，要作一個引領大家的領導人，必須以心去感受人民衷心之所憂和盼。

蔡英文真正的對手早已不是國民黨，而是連美國都頭痛的中國共產黨；蔡英文面對的不是課綱如何調，而是世界經濟版圖全面重組，其牽涉之遼闊、利害之複雜、影響之深遠，簡直是現世版的盤古開天，而我們對此一巨大的世界變局，進度之落後、人民之無感、中共之莫測，尤使此問題益發險峻。這是被斬斷手腳的馬英九不能解決的，蔡英文若接大位而仍不能解決，台灣還有換幾任總統的機會？

國民黨執政成績讓全民沮喪，這是藍營選情低迷的主因，但綠營就能帶我們走出幽谷嗎？總統選舉本應讓我們看清楚哪一位候選人最能讓我們重振輝煌，但藍營想的只是換柱，讓參選同志始終無法回到政策核心，綠營也樂得看對手自己把自己打得滿地找牙，笑得抓耳撓腮，何必費心提什麼政見讓人指指點點？而可憐的選民我們對近在眼前的年金改革、產業轉型、居住正義、人口老化、貧富不均、教育、能源、健保種種切身問題，依然不知道未來總統的解決之道是什麼。

我們甚至不太確定未來總統會不會換掉國名、國歌，而我們要付什麼代價。「寂然不動」若不能「感而遂通天下之故」，是麻木不仁，我們在經濟上應如何動？在政治上如何「維持現狀」？我們的總統參選人如果有一點悲憫之心，請「吉凶與民同患」，跟我們說明、討論、溝通，讓大家確實明白自己的選擇，並願意承擔選擇的後果。

「夫易，聖人之所以極深而研幾也」，「深」和「幾」都是名詞，深指問題之專業，幾指變局將來而未來之隱微；「極深」、「研幾」則都是最高級動詞（不是形容詞），是行動。乾卦「夕惕若厲」之戒懼、「君之以自強不息」之奮勉，是此句之行動圭臬。

台灣下一任總統不論是誰，他自己應想了都會怕，我們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