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要!”這一簡單的否定句,大概是每個養過叛逆娃娃的父母最怕聽的句子。但我沒想到大兒子在小時候讓我咬牙切齒的口頭禪,事隔二十多年竟在83歲失智的老媽身上又重現。
以前我都不懂,由我肚皮蹦出,這皮得要死的小猴子,個性中的彆拗勁兒都打哪兒來的?弄了半天,原來是“隱性”遺傳——來自姥姥以教養掩飾住的天性!
老太太目前階段最讓我們最安心的是吃飯、上廁所「尚稱」合作。
吃飯,很固定:小籠包三個或豆沙包一個或韭菜盒子一個,加了碎雞肉蔬菜的稀飯一碗,滷蛋﹝或炒蛋﹞。偶爾給她一些煮花生米、涼拌小黃瓜,隨她吃不吃,吃了算我們賺到。
上廁所,偶麻煩。老太太的理解力已消失,當她說「要小便」或「要大便」時,是真的肚子不大舒服,通常都能「正常的」大或小出來。但當她才去廁所又說「要小便」時,一再進出廁所還用盡力氣,卻毫無所得,那就是吃多了肚子脹,只是她弄不清,“以為”要小便。每見她一遍遍拖著小步子上廁所,挺無奈不忍。
我們現在最頭痛的是幫她洗澡、洗頭。
或許是同為「我們女生」,當我笑咪咪地「邀請」她去洗澡時,至今還沒被拒絕過,但一進浴室,由刷牙、洗臉、脫衣褲、坐椅子……任何細節,一開始她都是毫無通融餘地給你來句:「我不要!」
這種你得挖空心思才能達到想要目的——拉鋸送鋸,你來我去,十足考驗隨著孩子成長你以為已用不著的耐性。
「我不要!」的最激烈戲碼還是洗頭。由把頭髮輕輕打濕抹揉洗髮乳開始,只要有一滴水流到臉上,她就會掙扎罵人。而沖洗時因她耳聾聽不見你的「拜託」,也看不懂你手勢,當然不會懂得低頭,也不肯仰頭,於是一盆水下去,臉全濕了,嚇得她立刻大叫大嚷,打、罵、咬、抓,她也就全來了。
洗頭是超艱鉅大工程,一人難以完成,每次都得Frank做惡人抓緊她雙手;因而他也每回雙臂肩上都是咬傷抓痕。
我還在想該如何洗頭才會將Frank的傷害減到最低,我還在想。
200409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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