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母親一甲子前在青島女中念書時去露營拍的照片。

這幾年，每當我們為母親的任性、不講理、躁鬱和瘋狂無措又難過時，神經內科醫師都會告訴我們家屬：許多失智失心的老人，異常的行為是他們的本性。

在母親身上，我很難接受這理論。

這幾十年來，在母親身上最明顯的特質就是潔癖——老太太愛整齊乾淨已成了「魔」。我兒Andy曾寫過一篇「我的姥姥」，簡直是把她愛乾淨到龜毛的程度描寫得入木三分。

過度愛乾淨整齊，一旦發病就成了「強迫症」，見不得桌上有一滴水一絲塵，會拿紙一遍遍地擦呀擦呀、擦擦擦、擦擦擦……。

老太太擦太久，我們若「不讓」她擦了，她立刻由「專心」清潔轉成「躁鬱症」，精神亢奮地罵些不知所云的字句許久許久，不累。她耳聾，見大家沒笑容地對她叫嚷，下一刻她就成了「被迫害妄想症」，渾身發抖地找她「信任的」Frank帶她「快點逃命」。常常還會去撞牆「死」給妳「看」。

另一方面，我印象最深刻地便是母親嚴以律已寬以待人的胸懷。當她為弱勢不公的待遇熱淚盈眶時、當她每年將慈善捐款當第一要務慎重交待父親去辦時，那臉上的悲憫、認真，絕不可能是裝出來的！

如此這般的一個人，現在要我說她隨地亂吐口中髒東西是本性，把外勞尤妮不當人地打罵是本性，我真的難以接受。

我不是醫生，但我認為這是失心病。

由母親的發病，這一路走來我常跟大弟Frank討論「為何？」。我們看資料、聽醫生說、聽朋友談、再印証到母親身上，結論是：做人要輕鬆。心胸要開闊。常保好奇心。接受新觀念。願學新知交新友。常笑不記恨。

其實前美國總統雷根得「阿玆海默氏症」時，報紙上就登過好幾次如何防犯的文章，問題是事不關己心不亂。今天看來，倒是我們晚輩的疏忽了。您家有老人家嗎？他自閉嗎？固執不肯外出訪友嗎？不肯學些好玩的事嗎？抽點空，觀察一下。衷心盼望每家的老人家們身心健康。

200409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