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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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你怎麼了？臉這麼紅，生病了嗎？」貫言難得一天不補習，滿心歡喜地享受著一桌佳餚，可坐在他對面的老爸也未免太奇怪了，「還是你得了痔瘡？」
「痔瘡？」貫言媽大驚失色：「你怎會得痔瘡？」焦急的在老公臉上仔細打量：「現在痛嗎？可別忍啊，要不要去看醫生？」
「什麼啊！」吳法堯啼笑皆非瞪兒子一眼：「敢咒你老爸！」
貫言皺眉瞪回去：「那不然你幹嘛動來動去，活像火燒了屁股的猴子隨時要跳起來似的－－我們英文老師就這樣子。他上星期痔瘡住院開刀了。」
小茵睜大眼：「你要開刀嗎，爸？」
奶奶憂慮的推椅起身，繞過桌子，伸手貼上兒子已增皺紋的額頭，接著眉心一舒：「沒發燒。」
吳法堯抓住老媽手，請她回座：「別鬧了，我沒病！」
爺爺把老伴的碗筷幫她重放好，側臉打量兒子：「貫言也沒說錯，怎麼了？進門後就一直坐立難安的樣子。工作遇上麻煩了？」
吳法堯脹紅了臉：「沒事沒事！」
老婆眉頭皺得都可以夾根筷子了：「才怪！你每次說“沒事沒事”，每次都“有事有事”，而且都是大事。早說早了－－講吧！」
「真的沒－－」
貫言媽不耐道：「我是今天才認識你嗎？-----小茵去瞧瞧誰按門鈴。」
眉飛色舞的林醫師搶在小茵前面現身：「怎樣，說了沒？結果呢？」
「說什麼？」
異口同聲的反問讓輕快的腳步一頓。眨眨眼，林乃忠嘿嘿一笑：「今天天氣不錯啊，有雲無雨，乾爽宜人，不是嗎？-------」
沒人有反應。
林乃忠聳聳肩：「抱歉了，伙計。咱家失言了。」
「你不是失言，你是多言。」爺爺哼道：「多大歲數了，還這麼毛躁。幾十年來你兩個狼狽為奸，有你就沒好事。」
林乃忠立刻撇清：「冤枉啊，大人！您家明鏡高懸，小子再大狗膽也不敵您的明察秋毫哇，豈敢在您眼皮子底下耍花槍。不不不，我最乖了，吳伯。」
爺爺哼哼：「就會耍嘴皮子。」轉頭面向兒子：「說吧！」
在法庭上威風八面的吳法官，這會兒跟個做錯事被逮著的青少年般侷促不安，囁嚅半響小聲道：「我，我想買車。」
室內一陣靜默，不解的視線集中在額頭冒汗的主角身上。奶奶放下筷子，問出大夥疑惑：「想買車又不是壞事，你幹嘛一副作賊心虛的樣子？是錢不夠嗎？釆柔，」奶奶視線轉向媳婦：「咱們家經濟狀況這麼糟了嗎？」
「哪有！」貫言媽狠拍老公肥厚的背脊，氣急敗壞道：「你搞什麼吞吞吐吐的，給我一次把話說清楚啦。」
「都說了我想買車呀。」吳法堯也跟著嚷嚷起來。「買車是好事，家裡也不是沒錢付車款－－沒錢跟奶奶說，錢就會變出來了，奶奶，對不對？」貫言興致勃勃的推測道。
奶奶笑咪咪應和著：「對呀對呀，我有好多私房錢哩，到時候還不是你們的。錢不夠從媽這兒拿就行囉，法堯，你缺多少呢？」
「不是錢的問題啦，我－－」吳法堯仍是欲言又止。
貫言繼續推理：「不是錢的問題，那就是車子本身的問題囉？爸，難不成你想買來路不明的贓車？還是出過重大車禍的不祥車？」
奇怪的結論引出一連串反應。
小茵道：「爸，你要買偷來的車嗎？會被警察抓起來的。」偷東西是壞事。從小大人就教“做壞事會被關起來！”小茵謹記在心，不免驚憂不已的看著老爸。
「你休想叫我坐出過事的車！」老婆警告。
「我也不敢坐耶。」老媽憂心忡忡接口。
「買車呀－－」爺爺笑咪咪的瞥一眼林醫師，回頭注視兒子：「終於逃不過買車的誘惑了？」
「我－－」在老爸洞悉一切的眼光下，吳法堯再度脹紅臉。
「買車怎麼了？」本著年輕男孩對任何機械都好奇的心態，貫言熱切的追問：「爸想買車有這麼奇怪嗎？我每一個同學家裡幾乎都有車。還在納悶呢，爸為什麼寧可不怕麻煩的走一大段路搭公車上下班。這有何典故？」
奶奶看向老伴，微訝道：「難不成－－？」
「是啊，」爺爺微笑：「不就那椿事唄。時間果然是最好的療劑－－聽說你上個月買新車啦，小子！」
『小子林乃忠』嘿笑道：「我家母老虎最殷切的堅持－－賓士CLK200 ML轎跑車。現在差不多都她在用。」
「CLK？」貫言眼一亮：「酷！」
「銀白色哦，跟子彈一樣。夠炫吧！」
「那，」貫言想到了正事，拉回話題：「爸跟你有啥不買車的重大理由？」
「哥你們在說什麼啦！」小茵來回瞧著兄長和幾個大人急道。
接過媳婦遞過來的熱茶，爺爺喝了一口後緩緩道：「那一年呀，對你林叔叔和咱們吳家都可謂流年不利。你林叔叔的母親買完菜過馬路被車撞成了重傷，躺床一個多月才過去－－妳林叔叔就是為此發願學醫的。而事隔一個多月妳奶奶也被車撞傷差點癱瘓。這兩個本就要好的小子因此成為莫逆，也因此同時發誓長大了絕不開車，不過－－」爺爺沉吟：「在這事兒之前，我是常聽你兩個沒日沒夜的談什麼跑車、賽車的。法堯，你想買跑車嗎？」
「嗄？」貫言脫口大叫：「沒搞錯？」仔細打量老爸的禿頂凸肚：「太詭異了！」
出於自衛，吳法堯全身細胞就戰備位置：「詭什麼異，有規定我不能開跑車嗎？」
「能能能，當然能！可是爸，像你這樣的中年歐吉桑開跑車，真的很滑稽耶！」
「我不喜歡跑車，」小茵立刻發表高見：「可惟她叔叔就是開輛紅跑車－－方叔叔不許我們坐前面，說是不安全。每次我們都得撅個屁股爬進爬出，超不方便的。可惟說跑車是花花公子的標準配備之一；爸你不行啦，當花花公子你太老太肥了。」
看老公被寶貝兒女妳一言我一語的氣得吹鬍子瞪眼，偏又因太過“寫實”有氣發不出，貫言媽硬吞下想笑的衝動點頭道：「這麼說我倒想起來了，婚前幾次約會你都是“拖”著我去看車展，而且每次都在各家跑車前自言自語的說什麼引擎、馬力的，看來一輛跑車真的是你少年時代延續至今的夢－－這夢不難圓，百萬以下沒問題，百萬以上從長計議。不過法堯，我覺得咱們台灣的公路連騎腳踏車都行不得也，跑車能跑嗎？」皺眉看看掩不住心虛神色的老公，再瞧瞧嘻皮笑臉的林醫師，疑惑道：「莫非，你哥兒倆都已瞧過車子了？」
「嫂子英明，」林醫師嘻笑道：「我是上午在給病人門診時接到法堯“告之”的。中午咱兄弟倆就跑去欣賞名車啦！96年Porsche 911 Turbo。法拍車。」
（未完待續）
《backpacker1947-darkgreen原創小說，嚴禁抄襲、轉貼，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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