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25日 星期四

今天的母親“只是一個『正常的』失智老人。

【她認為我是她的好朋友，比老頭重要。對著父親背影以炫耀的語氣洋洋得意道：『喂，老頭！我有新朋友了，不稀罕你哩！』
『你聽到沒？我有好朋友陪我哩！』
『這老頭叫×××』她客氣的為我介紹。】

【正常，凡事都『好商量』，所以整天都未為她蓋上眼罩。稱讚她『好乖』她睜著眼問我『何以見得？』
跟她說她的右眼視力現在1.0，她平淡而客氣道：『那可不見得。』】

【中午躺床為她按摩僵硬的四肢，她小睡片刻醒來後，雙眼呆視牆壁半響，突然自言自語喃道：『落葉歸根，落葉歸根，落葉歸根……』念了無數遍後，她以低不可聞的聲音自語：『我要回家……我想回家……』】

【很擔心我這『好朋友』不喜歡她，常討好的對我說『我們是好姐妹』『妳是我的好朋友，對不對？』──知道我的學名、小名，不知道我是她女兒。我告訴她：『妳是我媽媽。』，她很高興拍手道：『真地？』，我說是。她好開心：『太好了，我有妳這麼好的人做女兒，我們永遠是好姐妹……』】

【對著大門呆視發愣，瞪久了又氣又無奈：『我緊看這門，都沒人進來，都不管我，不喜歡我了……兒子呀快回來吧，媽媽好想你們呀……』】

晚上入睡片刻醒來有些迷糊，問道：『妳有沒有小孩？』
『有啊！』
『喔？幾個？』
『兩個男孩。』
『真地？我也是，一個叫×××，另一個叫ｘｘｘ』
『沒有女兒？』
『沒有，我只有兩個男孩。他們都對我很好，常回來看我。』

【三餐正常。自己完成『大』工程。】

4月26日 星期五

由早上就開始『鬧』。一大早趕去時“看起來”還好，怎料隨著時間過去她愈來愈糟，整天念著～『我要死了』，違背她意說她亂講她就咬牙切齒去撞牆。順著她說『好好好』，她就哭喊著『媽～媽～～快救救我吧！女兒好命苦呀～』

上午父親去復健，母親對著大門隔一下就：『媽～媽呀～』的叫，再不久變成：『老頭呀，××呀ｘｘ呀～你們快回來吧，我好想你們呀～我要死了呀！』到後來則一再半哭半念：『Jason呀Frank呀～我的兒子呀～快回來吧～快回來看媽媽呀～～再不回來就來不及了呀～媽媽就要死了呀～』

每次父親出現在她眼前，她如果是坐著的，就要他坐下並伸出雙手哀求：『你握著我的手。』如果她是站著的，也會伸出雙手哭道：『老頭，我就要死了……』

母親已鬧了一天『彆住了。』『不能坐下，坐下會尿尿。』並一再重複上廁所和哭鬧“要死了～”並不時用頭趁我們不注意去撞牆。還一再拉扯、搥頭，念著『頭好痛。』晚餐時小弟進門。老公接手讓我吃飯，他來帶母親來回廁所和陪她“罰站”（她不敢坐下，疲累的身子直哆嗦著）──兒子出現，她抬眼認出後雙手舉向小弟喃著：『Jason？Jason～我就要死了～』。小弟幾乎要哭了出來。

＊不認識我～只以為我是她的朋友──稍微清醒的時刻老公正好進門，她露齒招呼他乳名：『大頭～大頭！』轉頭向我介紹：『他是大頭。』
我鄭重的跟老公握握手。
她再問老公：『大頭，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王大頭。』老公笑應。
母親再笑著跟我介紹：『他叫王大頭。』

註：文中姓名皆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