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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3/21 01:15:12瀏覽189|回應0|推薦3 | |
顧曉軍小說:美的想象
——小說·三百六十四(九卷:詩人)
詩人是枚小鮮肉,很年輕、很帥氣;然,他不修邊幅。這很可能是前輩告訴他的,不拘小節,容易出詩、出一流的好詩。 詩人的詩、咋樣?還真不好說,但、他有一名句:「黑夜,給了我兩黑色的鼻孔,我卻要用它們呼吸——白日的霧霾和夜晚的月色……」 詩人的條件、非常好,可、他既沒有結婚,也沒有談過對象。自然,這決不是他找不到,而是因他把所有的時間、精力與想象,全都給了缪斯、他心目中的女神。 也自然,他心中的女神,除詩歌與藝術之外,還有一位如缪斯之化身般的、真實的、占據了他整個大腦,碰撞、推搡和擠壓著他滿腦子優美想象與華麗辭藻的、鄰家的、美麗少婦。 那少婦,太美了,無法用詞彙描述,只能借助于大家的想象力。請諸位想象——在高層樓的一陽台上,月亮、在遠天,把皎潔、無垠的光,盡情、肆意地往那陽台上斟,直到斟滿,直到溢出,直到溢得陽台與整幢高樓,全都沐浴在美妙、輕柔的月色裏……這時,那陽台的門,「咿呀」響了(其實你我聽不見「咿呀」聲,但我們一定得想象出那動靜);在這響聲中,一位身材勻稱、只著了胸罩與底褲的、美貌的少婦,走了出來。 美少婦,向著那深藍色的遠天中的金色月亮,伸展開雙臂,像是要擁抱那枚月亮……自然,因那月亮太遙遠,美少婦無法、將遠天的月亮攬入懷中,但、她畢竟也摟住了好大的一片月色。 在那高樓的陽台上、美妙的月光裏,美少婦舒展了下勻稱、且肌脂相宜、又妙曼無比的四肢,甚至、還活動了下兩只細細的手腕、與各指關節;而後,才坐下(約坐在一把藤椅中),喝著什麽(約是紅酒)、聽著什麽(約是流行曲)。在這一切之後,她才讓腦子慢慢地放空、讓那雙美目,肆意地漫遊、漫遊在無垠的夜空、輕柔的月色中…… 而這一切,都在詩人的感覺中。不,准確地說,就在他的目光裏。只是,他不願意讓美少婦知道、他的存在、與他的目光的存在,不願驚動了美少婦、在這如洗如滌之銀色月光中的美。更准確地說,是他不願侵擾了她、和自己眼裏與想象中的浪漫、與極致之美。 美少婦,就住在詩人的隔壁,但不是同一個單元,所以、平時很難相見,只有在這陽台上、才能偶遇,也只有在想象中、方可厮守。所以,詩人與美少婦,既陌生、又熟悉,也既熟悉、又陌生。這感覺,像極了我和粉絲們,看似彼此了解、卻又啥都不很清楚,看似啥都不清楚、又有一種知根知底的感覺。 詩人對美少婦的所知,也是這樣。他知道,美少婦的丈夫、是個野蠻的酒鬼,每晚喝醉了酒後,回來、總要打美少婦。詩人,幾乎每晚都能聽到「啪啪」的響聲。可能、是扇掴耳光,也可能、是用皮帶抽打著背部或臀部;打得美少婦不斷求饒、叫喚「老公,不了、不了」。偶爾,還能聽得見她「救命」的呼喊聲。 多少次,詩人已拿出了手機,想報警、撥打110。但,詩人一向以爲:民間的事,還是該在民間解決。因此,每當這種時刻,詩人就氣憤、甚至衝動、想飛過去……上演一出:英雄救美人的壯舉。 自然,飛過去、是不可能,也是不現實的。但,攀過去、卻是並不難的。因爲,詩人、就是練攀岩的、攀岩高手,去年的省攀岩大賽之冠軍。 而攀爬的路徑,詩人、也早已看好、算計好了,且不止一次一遍,而是千百次、千百遍地看過、看好,並了熟于心——那支點一、支點二、支點三,先抓這裏、再踩那裏、而後換手,再縱身一躍……即可進入美少婦家的陽台。 那,也是一個夏日,中午時分;詩人,赤著膊、光著背,只穿了一條底褲,在家裏寫詩,寫諸如「黑夜,給了我兩黑色的鼻孔」之類的、時代的新樂章……忽然,聽見了呼喊;而這呼喊,詩人、都不需仔細辨別,憑感覺、就知道是美少婦。 怎麽?那酒鬼在白天、也敢行凶?說時遲、那時快,詩人一躍、從座椅上彈起,來到自家的陽台上……這時,方明白——美少婦,是出來晾衣裳,可、風跟她開了個小小的玩笑,把陽台的門給帶上了;美少婦、晾好了衣裳,卻回不去、回不到屋子裏去了。 這可惡的風,居然跟酒鬼是一邊的。美少婦,咋辦?難道要等到酒鬼晚上、喝多了回來後、再進去嗎?那不得被鎖在陽台上、整整一個下午?一個下午的大太陽、毒日頭,那還不得把美少婦曬暈、昏死過去好多回? 天賜良機,正好可以英雄救美了。只見詩人回自己屋裏、拿了把螺絲刀,銜在口中,「唰唰唰」地手攀、腳踩,而後一躍,就縱身跳進了美少婦家的陽台;又恰好,被美少婦一把扶住。 三下五除二,詩人已卸下陽台門鎖把手上的螺絲;不知咋一弄,那門就開了。美少婦與詩人進屋後,詩人又返身、裝好了那陽台門鎖;就手,把螺絲刀也扔回到了自家的陽台上。 忙完這一切,詩人才注意到:美少婦的身上,只穿著一襲粉色的胸罩、底褲。那勻稱、肌脂適度的身段,婀娜、白皙、泛著誘人的光輝;嬌好的臉龐,稚嫩、微紅、沁著細細香汗……美不勝收,那缪斯女神、大約也不過如此。不知不覺中,「噌」地一下,詩人的旗杆、豎了起來,把淺藍色的底褲、支成了帳篷。 急暈的美少婦,也才注意到:詩人,忙得、早已渾身汗淋淋、濕漉漉了;全身上下,只穿了條淺藍的底褲。當美少婦的目光,觸到詩人光溜溜的身上、那淺藍色的底褲的一刹那時,又恰是詩人不知覺地、豎起旗杆、支起帳篷的那一刻。尴尬,太尴尬了。美少婦的臉龐,「噌」地一下、紅透了。 尴尬。詩人這邊的尴尬,並不亞于美少婦。他只覺著自己、好像啥也沒穿,且、還被美少婦,從上到下、從外到裏地看了個透;並,無處躲藏——逃到陽台上去、原路返回,不知回不回得去;從美少婦家出去,則須上下兩個單元。這不等于穿條底褲、在小區裏遊行一回? 恰這時,美少婦家的門、有了動靜,只聽得鑰匙插進鎖眼、而後轉動的聲音,門就「咿呀」一聲、被推開了,酒鬼、衣冠整齊地、站在了——只穿了條淺藍色的底褲、和只穿著一身粉色的胸罩與底褲、且兩人的身上、都冒著熱汗的詩人與美少婦的眼前。 詩人不知道說啥好。他想,說你太太在陽台上晾衣裳,風把門吹上了,她叫,我就從我家爬過來,替她開了門;而後,又修好了鎖,再把螺絲刀扔了回去。我正不知咋辦,你就開門進來了……酒鬼會信嗎?不信咋辦?帶他到我家的陽台上、去看螺絲刀?可,螺絲刀、又能證明什麽呢? 詩人,只有等美少婦解釋,再看事態發展……可,美少婦不解釋,一句話都沒有。你看,急人不急人? 而酒鬼,則一只大手、先一把抓捏住了詩人的後頸脖,才道:「你說,咋回事?」 沒辦法,詩人只有把剛想的、說了遍。酒鬼、則捏著他頸脖,將詩人不敢對視的眼、與臉,翻轉、朝向自己,問:「這話,你信嗎?」 「我也不太信。」差點兒就脫口而出。可,這又是千真萬確的。詩人,期待著美少婦自辯;可、又想,這種時候,美少婦的自辯、又能頂啥用呢? 像拎一只小雞,酒鬼一把將詩人揪到陽台上,而後道:「你不說是爬過來的嗎?那你爬回去,讓我也長長見識。」 詩人這才發現:從自家看過來的三個支點,從美少婦家望過去、卻沒有、竟看不到、光禿禿的、好像不存在。而從樓上、往地面看去,乖乖,二十幾層的樓,比最高的攀岩、都要高出好幾倍。 恰這時,酒鬼卻發現了陽台上的、美少婦的一只拖鞋,道:「好家夥,忙得鞋掉了一只、都不知道?」 此時,詩人才得空、瞅了一眼美少婦的腳,也才發現、美少婦的那雙秀美無比的腳上,確實、是只穿了一只拖鞋、另一只卻赤裸著。 詩人在心裏想,美少婦、是被家暴慣的,指望她反抗、是指望不上了,只有靠自己、靠自己跟惡勢力鬥爭,爲美少婦爭取自由、解放。當然,此時的種種辯解、也是無力的,所以、得反守爲攻,得把酒鬼的囂張氣焰、給打下去。 如是,詩人鼓起了十二萬分的勇氣,道:「一人做事一人當,沒她的事。你說吧,想咋樣?老實說,我早就看你不順眼了,早就想報警、打110了;對你這種酒鬼,我已忍了無數次,忍無可忍了。你天天喝醉了酒、回來打老婆,算什麽本事?你自己說,你算什麽男人?」 誰料,酒鬼還沒來得及回話,美少婦已搶著嚷嚷道:「什麽呀?什麽呀?哪來的『天天打老婆』?人家、那是愛愛。」 「愛愛?」詩人蒙了,他沒結過婚,連對象也沒談過;他,實在不清楚這些,只善于展開想象的翅膀。
顧曉軍 2020-12-4 南京
注:本篇已收入將出版的《玩殘歐·亨利——顧曉軍小說【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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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事評論|媒體出版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