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全台有11,650位牙醫師,其中僅1,509位任職於508家公私立綜合醫院的牙科部;另有10,147位服務於公私立診所部門,其中之10,889位分佈在6,292家私立牙醫診所,以著個別執業或是群體執業(超過30人的牙醫師聯盟)的方式,為台灣人民提供地理可近性高,且高品質的口腔衛生照護。
令人訝異的是,在這6千餘家牙科院所中,卻不到百家有提供牙科門診鎮靜服務,連醫學中心的牙科部也鮮少提供這類照護。過去十年來,只有南台灣高雄的高雄醫學大學附設醫院牙科部,具備常規提供牙科門診鎮靜照護之人力與能力。
其實,台灣牙醫師早在1980年代後期,便已在牙科診間提供鎮靜照護。當時,曾在高醫附院麻醉科接受過全程住院醫師訓練的黃純德牙醫師,在取得日本齒科學博士後,回到高醫附院牙科執行醫療業務時,即將開刀房所學之麻醉鎮靜技能應用於牙科門診診療,特別是應用在身心障礙人士的口腔照護。1990年代,曾在台北市忠孝醫院接受過麻醉住院醫師訓練,且擔任過麻醉科主任的蘇宣銘牙醫師,也加入台大醫院牙科部團隊,共同開設門診鎮靜中心,提供身心障礙者優質的口腔鎮靜照護。
而且,早在1960年代就有牙醫系畢業生,先後投入目前只接受訓練醫科畢業生的麻醉科。數十位接受過數、數年、乃至四年完整麻醉專業訓練的牙醫師,為全台麻醉人力欠缺的1960至1990年代,提供了數量龐大的開刀房手術麻醉。從1960年代台大醫院的林長春主任,1970年代高醫附院的湯兆舜主任,1980年代彰化基督教醫院的曾家順主任,到1990年代中國醫藥學院北港分院的李尚志主任,都是值得台灣麻醉界感謝的牙醫師。
礙於1960至1980年代間,全台牙科診間麻醉安全設施的缺乏,以及牙科門診鎮靜藥物與技術的落後,前述牙科麻醉醫師基於病患安全考量,仍堅持將需要鎮靜之牙科門診病患,比照住院手術病患模式,接受開刀房全身麻醉。但在黃純德與蘇宣銘牙醫師的努力下,仍為台灣的牙醫師從事牙科門診鎮靜起了開端。
然而,令人惋惜的是,南北兩大醫學中心牙科部近二十年的牙科門診鎮靜實踐,卻沒有為台灣牙醫界培育出一位牙科鎮靜醫師,也未在牙醫學教育體系樹立任何門診鎮靜教學的典範。相較於歐美日在牙科門診鎮靜教育和培訓牙科鎮靜醫師的成果,台灣牙醫學界並沒有對此領域投注太多心力。即便期間有不少自美國和或日本學成歸國的齒科麻醉博士或牙科麻醉醫師,但是,他們或不願在相關法規上進行折衝,或不習於國內牙科診間的團隊運作模式,最後臣服於本地牙醫約定成俗的陃習,而未將鎮靜麻醉技術常規地應用在自己的牙科門診。
過去十年來,雖有笑氣鎮靜系統廠商向牙醫界推廣笑氣鎮靜,但其結果卻是,笑氣鎮靜系統充其量成為少數兒童牙科診所非常規使用的技術,或淪為申請兒童牙科專科醫師訓練機構的配置條件,這與歐美日牙科門診鎮靜的現況有著相當的落差。究其因,可能是礙於笑氣在牙科診間診療成效的侷限性,診療對象的覆蓋面不夠寬廣,以及教育培訓方向和策略的偏差,以致於無法掀起國內牙醫界和民眾對牙科門診鎮靜的注意。
值得慶幸的是,TCI (target controlled infusion,靶控輸注)泵浦這幾年在國內開刀房手術麻醉中獲得成功的推廣,進而引起泵浦代理商順勢向牙醫界推廣門診鎮靜。由於TCI/propofol泵浦鎮靜的效用比以往的鎮靜途徑來得安全而有效,再加上廠商的行銷策略逐漸與民眾、牙醫師,乃至於牙醫專業團體的需求接軌,台灣已有多家大型醫院牙科部引進TCI/propofol應用於門診鎮靜,更有十餘家牙科診所搶先大型醫院之前,爭相購置或租用這類泵浦,並將之使用在植牙手術、一般牙科、兒童牙科、特殊需求者牙科之門診診療。在過去一年多來,全台已有數百例成功應用此類鎮靜途徑之牙科門診個案。此外,儘管麻醉專科醫師訓練過程未含蓋牙科門診鎮靜,但是仍有少數熟悉泵浦操作的麻醉醫師,試圖在正職手術室麻醉之外,以著兼職方式投入這個新興的鎮靜照護市場,也讓牙科門診鎮靜的安全性獲得某種程度的提升。而這些都是過去二十年來,台灣牙科門診鎮靜未曾經驗過的。
不管是用「舒眠牙醫」或是「睡眠牙醫」等行銷字眼,我們可以確定的是,當下國內牙科門診鎮靜實已行成某種風潮。但是,我們必須正視一個問題,倘若這股潮流不能觸及牙科門診鎮靜教育和牙科鎮靜醫師的培訓,那麼台灣的牙科門診鎮靜仍無法像歐美日那般,形塑出可長可久的專業。因此,台灣的牙醫專業團體,特別是攸關此一專業領域發展和應用的「口腔顎顏面麻醉醫學會」、「特殊需求者口腔照護學會」或「身心障礙者口腔醫學會」等團體如何集結與合作,並凝聚產官學界等有志之士的力量,引進更多可近性高的牙科門診鎮靜技術,進行牙科門診鎮靜教育和培訓牙科鎮靜醫師的紮根工作,才是讓台灣牙科門診鎮靜能否成為其他專業尊重,而且是民眾得以信賴的特殊專業的關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