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面對可容,我沒有辦法說出口,我沒有辦法面對自己,那個曾經那麼疼愛呵護那個水靈純美的女孩的自己,那個曾經信誓旦旦海誓山盟的自己。因此我選擇讓那個自己,隱藏在可容歇斯底里的情緒反應後面,成為一個隱藏的殺手,我選擇忘記那美麗陽光般的笑容消失的兇手,原來是不夠成熟溫柔的我。我也選擇逃避那個枉顧被留在不成形的愛情裏哭號心碎的她,狼狽的,落荒而逃的自己。我開始在心裏極度冷漠的數落著可容所有的缺點,所有的。
曾經的俏皮聰明,變成頂嘴不溫柔﹔曾經的好人緣受歡迎,變成葷素不計、勾三搭四。曾經的一切在沒了愛情的心裏,全成了可憎可惡的嘴臉。
我拒絕見可容,拒絕閱讀可容的信件。另一邊沉浸在我的小說裏。等到小說出版、得獎,我更是一下子從人人喊打的負心漢,變成了隱忍悲壯的好男人。
可容一下子喪失了所有認識不認識的人真摯的同情。於是可容消失了,我不再接到可容裝可愛想求合的電話,我也不再收到可容流露著想念和情緒的信件。
我的學歷,自信,不是太糟的長相,一點點文采,一點點幽默,以及悲傷的愛情故事。當可容消失得透徹,我也開始以一張寂寞的面具吸引了許多女孩。
我想我絕對應該是開心的。可容看不起我,糟蹋我,無理取鬧,歇斯底里,哪有我身邊真正被我吸引的女孩,那樣溫柔,那樣天真,就算可容是我交往過,最聰明,最可愛,最鬼靈精怪,也許,還是最愛我的……………。
可我不在乎。
只是總在像這樣一個午後,雨停了,天氣很熱,天藍得像是可以擠出水來。滴答,滴答,那種水藍漾在在雲裡面,成就了下一場驟雨的前序。所有的暑氣蒸騰,夏日炎炎,一瞬間全溶在午後,混雜著繽紛燦爛的小島之夏,成了一片灰茫霧光。
人走著,天地蒼茫,一夜孤舟,宇宙洪荒…在大雨隔離你和世界的時刻,在這種孤單的時刻,寂靜的時刻,我,愈來愈無法克制的,深深深深的想起可容。
他媽的我真的恨死自己這種脆弱無助的感覺。
我不要面對,你知道,我真的相信,我很棒,我陳允律會遇到一個真正尊重我、體貼我、懂事溫柔的好女孩。好女孩太多了,絕對不差孟可容一個女人。
可容也會幸福,她堅強而聰明,她活得下去的,我不願想像她的傷心,我無法承擔她的期望。
我不要面對。
我不要面對可容,不要面對自己,不要那段回憶,不要一切。所以我甚至連解釋和溝通都不要。你知道我是個男人,我可以很有勇氣的重新開始,我可以瀟灑,而這樣的自救,跟自私沒有關係,我要做的就是一刀斬下去。我有理由,而看了我的文字的,就會了解我,站在我這邊,我是正義的,這樣對大家都好。這是唯一的方法。
他媽的我真的恨死自己那種充滿罪惡感的感覺。
四個月又零9天,直到于韻出現,直到現在想起來,調皮搗蛋的神韻和可容像極了的陌生女孩突然在大雨中悲痛的哭泣、狠狠的責罵,我都真的相信我已經忘了,放了,走了。
一時間百感交及,千頭萬緒,我楞在路邊,彷彿一世紀那麼久。直到于韻悄悄的從樓裡出來,靜靜的遞給我一包面紙。我才發現何時我竟然已經流下眼淚。
看著她像是要說著甚麼似的雙眼,我才好似走了一趟異次元,結束了一趟驚心動魄的旅程,終於能夠回到現實世界。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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