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潔遲疑了一下,她還是拾起了那紅色的紙飛機。
「怎麼會..﹖」羽潔抬頭看看天空,從哪裡來的啊﹖是哪一家的調皮孩子?
她不得不承認那是一只很漂亮的紙飛機。折得工工整整的,亮紅色的不透水紙面綴著幾滴晶瑩透明的雨珠。
她伸手抹去,「咦﹖有字﹖甚麼..﹖」眼尖的羽潔看到紙飛機內彷彿寫了甚麼東西。她好奇的打開,紙飛機折得很牢,羽潔不知怎地,竟有種窺人秘密的感覺。
黑色的墨水有點暈開,字跡變得模模糊糊的。羽潔回到房內,打開書桌的燈,仔細的想要分辨出寫著些甚麼。
「!!…。」是一首詩嗎﹖羽潔有點驚訝。
「紅玫瑰的心願是妳 彩虹最初的的嘆息 於是轉身時雨落了 於是哭泣時妳走了 於是自由時我痛了 於是想念時我忘了
妳在哪裡﹖ 我找妳好久了。」
文字的一旁是一朵簡單勾勒出來的玫瑰,以及一個鏡片跌落在一旁的鏡框。一如摺紙的細工,那筆跡與畫想必是同一個人吧。線條細膩工整,卻剛毅簡潔。羽潔喘了一口氣。
「妳..﹖那這是一個男生寫的囉﹖找? 找誰啊﹖」
羽潔忍不住跑到窗邊抬頭又往上看,是誰﹖誰﹖只見陰沉沉的天空不斷落下的密密麻麻的雨點,在進入燈光照明的區域之後變成閃耀著白燦燦的光點,其他,甚麼都看不大清楚。
「哇……是怎樣的一個人寫的﹖」羽潔很驚訝的發現自己心跳得有點快。真是的。自己是個文字工作者,羽潔從很久以前就發現自己對於「複雜」的人有著莫名的好感。約莫是因為自己從小就是一個感性得亂七八糟的傢伙吧,雖說文學歷史並不總是名列前矛,也一直不是個有耐心有理想的好學生,但就是走不過為賦新詞強說愁的歲月。陰錯陽差的變成一個專寫風花雪月的二流作家,羽潔閉上眼睛把自己丟到床上。慘了,又開始胡思亂想了。
「cool……….搞不好是個大帥哥。不不不…搞不好是個優質中年。」羽潔吐了吐舌頭。
「被Nokia知道了一定會說我花痴啦。」她抓起她的藍色大枕頭用力的壓在自己的臉上。
幻想。羽潔自認是身為創作者的她最大的本錢,卻也是活在現實世界一個老女人最大的毛病。
「所以你這個大笨蛋才一直談不了一場好戀愛。」
Nokia是她學生時代的死黨之一,自信聰明的她在同期同學都還苦哈哈的或是拼國內學歷、或是在不景氣的就業市場打混起伏的時候,她已經瀟瀟灑灑的拿了美國名校的MBA回來,憑著亮麗的學歷與能力找到一份有著傲人薪水的工作。當然,Nokia的情史更是洋洋灑灑。
「你可真是我的謬思女神啊。」羽潔每每在聽著Nokia的故事後,八分欽讚兩分忌妒的嘆氣著。
「敢愛敢恨,乾淨俐落。這是我的座右銘耶,拜託…談戀愛是要讓自己快樂。所以,你喔..快絕種的清純處女,別一天到晚作夢,還寫一堆屁話。」
「愛情不是用幻想的。懂嗎﹖愛情要實踐。還有,浪漫不能當飯吃。談心很重要,不過性是用做的不適用談的。拜託,沒有完美的情人啦。妳自己也不完美啊。」
羽潔通常會靜靜的在心理反駁著,哼,愛情才不是妳說的那麼庸俗、肉慾。羽潔非常想要相信宿命。不過,隨著年紀愈來愈大,羽潔開始覺得自己像顆慢慢在洩氣的皮球,再也無法理直氣壯的彈跳著。生活多麼現實,生計多麼難維持。她幻想的完美愛情,完美浪漫,終究是沒有發生。她堅持的不切實際的完美,卻也讓她始終無法和任何一個男人有更深一層的關係。浪漫的,不夠實際。實際的,又不夠浪漫。
Where is Mr. Right?
真的眼光太高了嗎﹖羽潔眼光飄向桌上已經被自己展開的紅色紙飛機。
「嘿~~你從哪裡飛來的﹖想要飛向哪裡﹖是一個傷心人的飛機呀﹖你想要找誰呢﹖」羽潔把紙飛機折好,思緒卻尚未平息。
「是不是一個男孩,他尋尋覓覓自己的真愛,他對愛情有著偉大崇高的幻想。所以他在一個寂寞得快要發瘋的雨夜裡寫了一則訊息,藏在紙飛機裏,希望天使可以把它帶到另一個等待愛情的她的身邊。沒想到年輕調皮的天使看了這個男孩大動凡心,決定要不顧一切的來與他相識相戀…..」
羽潔突然覺得靈感不斷。
「呵呵~~~這下聖誕節的專題就有著落了。真不錯……還符合聖誕氣氛咧………嘿嘿~~感謝。」
打開電腦,羽潔開始憑著自己的想像撰述著飛快的寫下劇情。不知不覺的天也亮了。
「鈴~~~~~~~~」
「您好,我是周羽潔,請留言。謝謝。」
「羽潔,我知道你在家,我是阿祖,快接電話。羽潔~~羽潔!! 快起床!! 今天有展覽,要去坐檯啦……...快快快…」
「啊﹖誰叫我﹖」羽潔睡眼惺忪的抬頭,才發現自己昨晚竟不知不覺的在書桌上睡著了。
電話錄音放大阿祖的聲音,「幾點了﹖」羽潔一看,不得了! 已經趨近中午了。今天有小說展,自己應當到會場會會書迷的!! 下午兩點的時段,而熬了一整夜黑著眼圈的自己竟然還賴在床上!
「對喔…昨天…有紅色的紙飛機飛到我的陽台上。」羽潔匆匆忙忙跳下床,揉揉眼睛,不自主的眼光飄向窗外。
等一下。 等一下等一下,羽潔突然整個人清醒了。等一下。那陽台上的是甚麼﹖
她一步步走向落地窗。漏夜的雨已經停了,藍天白雲,陽光明亮。而擱在她的陽台上,差不多就是那紅色紙飛機飄落的位置。
停著另一只橙色的紙飛機。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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