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興致盎然的蹲在他的魚缸面前。那是一個很大的魚缸，看起來所費不貲。裡頭更是裝潢得金碧輝煌，貝殼、水草、珊瑚、還有裝飾用的玩具神殿，可稱得上是觀賞魚的皇宮了吧。而偌大的空間中，只看見一隻小小的玻璃魚游在其中。她把臉湊上前去，看見那小魚全身透明如水晶，內臟、骨骼和血脈都很清晰，晶亮的黑眼咕碌碌的轉著，彷彿帶種不可一世的睥睨。

「為甚麼這麼大的魚缸，裡頭只有一隻魚﹖」
 

她問。小魚緩慢緩慢的游著，由於沒有其他的同伴，牠顯得有點無聊，沒有目的的在水中漂浮著。不過或許連那無聊也是她想像出來的吧，誰知道呢﹖她轉移注意力去看那些水草，隨著打氣機製造出來的人工水流煞有其事的擺動著，比小魚都還茂盛著生趣的樣子。她呼了一口氣在水族箱的玻璃上，然後用手指畫上一顆愛心，再看著那顆心慢慢的模糊，蒸發在空氣中。

「我不知道。」

他打開他的冰箱，探手進去摸了摸，撈出一罐冰可樂，然後打開瓶罐自己先喝了一口，這時候才看到她蹲在客廳的背影，那蜷曲的身型看起來像是個小女孩，染成淺栗色的長髮編起了一個複雜的髮結盤在腦後，上面並且綴飾著鑲著小小燦白假碎鑽的髮夾。他想，他永遠搞不清楚那頭髮是怎麼弄起來的，就像是他很難理解女人的一切，她們總喜歡把原本簡單的事情弄得很繁複。

不過他也得承認，雖然複雜難解的女人心緒令人不耐，但是對於解開她們細心裝飾穿戴的服飾，弄亂她們花了功夫才盤起的髮，他倒是一點也不在意得花上時間。


於是他隨手拿了個水杯把剩下的可樂分了一半倒給她，並且還貼心的多放了三顆冰塊。拿給她的時候她淺淺的笑了一下，隨即就口喝了，然後順勢把長髮撩到耳後。他看著她露出來的細白粉頸，情不自禁的嚥了口口水。

「那些魚一隻接著一隻的死了。等我注意到了，牠已經是唯一剩下來的了。」

他不知道。一開始他明明買了一堆魚放進去，之前常來的女人喜歡透明的小魚，所以特地兩人一起去拎了少說也有十隻的玻璃魚回來，和原來的七彩般爛的鬥魚一起在水族箱裡面，霎時繽紛綺麗，好不熱鬧。何時死的死(逃的逃﹖)到剩下一隻，他其實並沒有很注意。他也納悶，明明飼料是記得按時放的，也會注意打氣機是不是每天依然勤勞的冒著泡泡，偏偏小魚們發生了甚麼事情，他是不記得的。


「那多寂寞啊﹖」


她的語調帶著一點小小的悲傷氣味。他聽起來覺得自己也應該要表達一點難過，於是就想了想，發現基本上他並沒有太多的感覺。

(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