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玉成窯最終曲～王東石製民國綠泥木瓜壺

2018.7.18　陳宗嶽　寫於台北

　　此壺屬玉成窯系列壺，底款「陽羨王東石製」、蓋款「東石」。

長18.5公分長，寬10公分，高12公分，重445公克。

壺身銘：

　　左側：碧沉霞腳碎，香泛乳花輕。岩如（邵雲如）刻

　　右側：山林圖

一、底款「陽羨王東石製」、蓋款「東石」與其他兩把玉成窯相同

　　由以上印章的對比，此把王東石製民國綠木瓜壺與其他兩把壺的印章完全相符，只是上了一層民國綠泥化妝土後的底款印章「陽羨王東石製」有些斑駁模糊，但是蓋內紫砂泥上的「東石」印章卻是非常的清晰。

二、壺上銘文「碧沉霞腳碎」切合民國綠泥

　　壺上銘文「碧沉霞腳碎，香泛乳花輕」出自唐朝著名文學家曹鄴（816～？，大中四年﹝850年﹞進士，咸通十年﹝869年﹞任祠部郎中、洋州刺史）的代表作～《故人寄茶》：「劍外九華英，緘題下玉京。開時微月上，碾處亂泉聲。半夜招僧至，孤吟對月烹。碧沉霞腳碎，香泛乳花輕。六腑睡神去，數朝詩思清。月餘不敢費，留伴肘書行。」收錄於《全唐詩》，屬於五言古體詩，敘述朋友寄的“九華英”茶珍貴無比，邀僧人一同品茶，賞月吟詩。因為唐代飲茶是煎茶法，餅茶先要炙茶、碾茶、羅茶，而後才煮茶調味，高雅清新的詩句中描述了這個過程，透射出作者好茶、惜故、樂眾的高雅情操。

三、「民國綠泥」始於晚清

　　一般對「民國綠泥」的解釋：宜興紫砂之中，原本沒有綠泥礦，而是用紫泥和段泥調配而成。民國以後，科技進步，將進口氧化金屬中的“氧化鈷”或是“鈷土”調入紫砂礦中，而燒成了綠色的紫砂壺，因此，後來的玩壺者將這種綠色泥料稱之為「民國綠泥」，表示它是誕生與盛行於「民國年間」，是一種有專屬時代背景的紫砂壺。

　　「民國綠泥」也有人稱「墨綠泥」，屬於綠泥裡的一種，是將著色金屬氧化鈷加入本山綠泥中調配而成的一種綠色的紫砂色泥，燒成後，呈現深綠色甚至墨綠色，其呈色的深淺，隨著氧化鈷加入量的多少而定。傳說這種配製方法始於1933年宜興陶瓷職業學校校長王世傑的創製，故稱「民國綠泥」。窯溫約為1150度，收縮比約15%，適合沖泡清焙火系類的烏龍茶。

　　只是早期的「民國綠泥」壺面存有如豆沙一樣的顆粒感，圓潤光滑不澀手；這些「民國綠泥」壺剛出窯時，不是很綠，反而有點灰濛濛，但是經過茶水的養泡之後，越養越綠，越養越潤。而近30年製造的綠泥壺，參雜了太多色料，壺面過於光滑且沒有顆粒感，因此在本質上「民國綠泥」與現在綠泥已經有著根本上的差異。

　　由於早期綠泥的價昂，近期本山綠泥的缺料，加上製作過程的今昔不同，以及綠泥未成為當代流行的紫砂壺色，使得「民國綠泥」壺沒有『後仿壺』，因此「民國綠泥」壺成了紫砂壺樣的『標準器』，可作為製壺者與壺齡的斷代參考。

　　只是，幾經蒐尋，雖然有銘年款的「民國綠泥」壺非常稀少，大多也是在1926年之後，如1926年的汪寶根雙色竹節壺、1935年的范祖德雙色龍飲高柱壺、1935年的唐鳳芝綠泥平蓋圓壺、1938年的吳澹(順根)雙色博爐壺、1944年的吳雲根雙色柿子壺，但是，這些壺的存在首先就推翻了「民國綠泥是在1933年由宜興陶瓷職業學校校長王世傑所創製的」說法。

　　王世傑首任「江蘇省立宜興初級陶瓷職業學校」校長，專攻玻璃、水泥、陶瓷、琺瑯，與研製成多種釉水，因此被認為是「民國綠泥」的開創者。但是「民國綠泥」早在王世傑任「江蘇省立宜興初級陶瓷職業學校」校長之前即已問世，尤其是看到北京傳是國際拍賣有限責任公司在2003年首場拍賣以RMB 132,000拍出的一把吳大澂訂、任熏銘、黃玉麟製的綠泥橋紐圓壺（高8.1公分、直徑7.8公分)之後，更是證明了「民國綠泥」至少在光緒28年(1902年)以前就存在了，因為歷任廣東、湖南巡撫的清代著名金石收藏與書法家吳大澂（1835-1902）訂製之壺必然是在他過世的1902年以前就存在了。

四、王東石製民國綠泥木瓜壺製作於1899年～1908年之間

　　王東石的生卒年約1831年-1908年，邵雲如的生卒年為1879年-1937年，因此這把民國綠泥木瓜壺的製成時間最晚為1908年的光緒34年，參酌同樣有銘刻能力之何心舟的生卒年約1829年～1897年與任伯年的生卒年1840年～1896年，可以推定這民國綠泥木瓜壺應該是在原有玉成窯的銘刻高手都過世後，自己本也能銘刻的王東石也失去了這樣銘刻能力時，才會請當時年輕的刻手邵雲如來銘刻壺上詩文，因此最早也在1897年以後。考量壺上銘文係採用不打底稿、也最難為的空刀法鐫刻詩文，加上至少當是邵雲如成年後才會有的熟稔老辣刀法，所以應該是1899年以後。兩者交集，此一民國綠泥木瓜壺約製作於1899年～1908年之間，而且是偏後面幾年，由於王東石是玉成窯成員最後一位過世者，所以王東石製作的這把民國綠泥木瓜壺也就成了玉成窯文人壺的「最終曲」，之後玉成窯也就「曲散人終」了！

　　目前存世的木瓜壺，幾乎都沒落紀年款，最早的也判定是民國初年的作品，如吳雲根、蔣挺芝製作的綠紫雙色木瓜壺，或是范大生製作的段泥木瓜壺。之後，大多是1958年建廠前後的作品，能推定為晚清製作的木瓜壺幾乎是絕無僅有。因此除非王東石過世的時間更晚，甚至晚到1912年之後，否則此一王東石製作的民國綠泥木瓜壺就是僅見的一把晚清木瓜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