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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09/12 18:41:19瀏覽612|回應0|推薦1 | |
嘉義 林宜樟 八月十四日晚上用手機跟鄭文正大哥報完稿,回到六龜鄉不老溫泉的廢棄山莊中。躺在大廳的沙發上,室外的發電機聲音漸漸消失,燈光也變得微弱,不老溫泉區終於陷入黑暗......
前一晚接到指令晚上要到高雄報到。在高速公路上接到譚特派的電話,聽完後其實還搞不清楚狀況,只知道自己的任務就是「盡量深入六龜鄉災區」。
晚上十一點,車才又開沒多久竟然就在台南拋錨了。在路肩上等救援時,真有種「出師未捷身先死,長使英雄淚滿襟」之感。等拖車來把車子拖回修車廠,到了屏東已經半夜兩點。
早上七點出發趕到美濃的消防大隊報到,看到台北市特搜隊隊員分兩隊集合準備出發,趕緊選了往六龜的一隊。前往新寶橋斷裂的流籠時,看到「SOS,32人死!」,我才知道原來自己是到新開部落。因為流籠鬆脫不適合再搭乘,搜救隊隊長看一看附近地形就說「渡溪吧!」我看著凶猛的土石溪流,問郭指揮官「隊長,你開玩笑嗎?」
「年輕人!別怕,很難得有機會跟搜救隊隨行採訪,來吧!」被三個搜救隊員夾住,腳踩著站都站不穩的土石溪流,前方隊員拿著竹子撐著,就這樣渡過去了,回頭一望,只覺得自己好像撿回一條命。
走了好幾公里,遭遇一片土石流,味道不太好聞,「咦?怎麼踩到一些黑紅色的水流呢?」晚上下起大雨,就在僅剩五個人、八隻狗、兩頭羊的不老溫泉區中住了一晚。進了寶來,除非隊員幫忙,想回頭已沒辦法。晚上跟居民聊天,「你們是踩著別人的頭走過來的呦!」我才知道那一大片石土,就是災民長眠之地。
之後,每天的行程就是先走路,再碰運氣搭便車,坐過摩托車、貨車、悍馬車,要渡溪、坐小艇再攀岩。在那充滿屍臭的新開部落採訪,看著第一具屍體被挖出,看到韓國人挖土像狗一樣聞,看到國軍們一整排趴著聞屍臭,看到通靈人喃喃自語,看著前來的家屬悲戚哭泣......。
第三天照例要攔車下山時,開車年輕人說「你們記者,沒效了啦!沒人要理你們了!」問對方「為什麼?」「電視台說新發的國軍跟災民搶便當,拜託!那是阿姨大嬸覺得國軍沒東西吃,好心幫他們做的耶!」災區的媒體很嗜血,就像瘋狗一樣,很多東西不查證,拍了就配音,配了音就播出。只是一條新聞,卻使許多人對媒體產生不可磨滅的壞印象。
中央社「新開部落第一天挖出三具屍體!」東森電視「新開部落第二天挖出六具屍體!」奇怪,我每天在那邊採訪,為什麼不管問誰都說只有第一天挖出的那一具?災區資訊非常混亂,官方單位無力彙整,電視台、廣播、通訊社搶即時,謠言滿天飛。
有記者沒看他在新開部落出現過,卻可以在隊部質疑大隊長對調度無方,指揮系統混亂,要求給說明。也許自己是菜鳥,功力不夠深厚,這種問題還真是問不出口。
從救難隊員和居民口中,有時會聽到一些故事,但找不到當事人,難以查證。依自己的認知,謠傳故事怎能當新聞,好歹當事人要找到。新聞本要有憑有據,但隔日同業居然天花亂墜寫出千字文。
記者生涯才半年就遇到大事件,承蒙長官不嫌棄指派支援,年輕人有優勢是體力好,跑得遠,可惜新聞鼻還沒很靈,採訪技巧也待磨練,幾次隔天自己比報總感羞愧,還好長官多鼓勵,不苛責。再次感謝長官給機會,這次災區採訪,一定是我記者生涯中最難忘的回憶之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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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事評論|公共議題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