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戀上殺人魔(完)二、夢醒時份
2014/08/10 14:10:00瀏覽24|回應0|推薦1
多睡一會吧。

儘管眼睛感受到從通透的鵝黃色窗簾照射的晨光,即使是隔著眼皮,那種明亮也足以令我不能再熟睡下去。只是,我不想這麼快就醒過來。背後的空虛感、失去的一份暖意,讓我知道他已經不在雙人床上了。

雖然我和他都在荃灣工作,因為工作時間的不同,他通常都比我早差不多一小時離家。他不是教師,而是電腦管理員,但既然在中學工作,當然一大早就要到學校。

在床上轉過身,拉高卡其色的棉被蓋過下巴,避開迎面以來的耀眼。精神沒錯是清醒的,而自身只想繼續攤下去,其實算不上是真正的睡覺,只是沒有想起床的衝勁。尤其在冬天,不論是誰都不願意離開暖烘烘的被窩呢。

此時,煩人的鈴聲從床邊的茶几傳過來───好不容易,終於摸到電話了。

「睡醒了沒有?」是他的聲音,還是那種睡醒不久的語調,在精神還未完全回復狀態的時候,總是有種孩子氣的氣息。

「再睡幾分鐘吧。」嘴巴這樣說,卻沒有丟開電話,雖然討厭被吵醒,但他會是一切的例外。而我,正任由神智一分一分的逐漸清醒。由於眼睛還是閉著,感覺就像是全世界只剩下我們。

「就知道你最近都很疲憊。昨晚啊,我回家經過眾安街街市那邊,順便買了艇仔粥給你,你一會省回煮早餐的時間,可以慢條斯理出門啦。」他輕輕地笑道。我大概可以聽到他應該身在操場附近吧,是藍球、排球不斷撞在地面上的聲音,還有少男少女們的嘻笑,讓人不禁想起了從前最令人懷念的一段日子。

「唔、謝謝。」我這種簡短的回答,聽起來一定很慵懶似的。我並不是不耐煩,而是剛剛醒來,不大想說話的緣故。只是聽聽他的聲音,那就足夠了。我剛醒來的語氣,不少朋友都說態度很差,不過阿維卻從來都沒有介意過。

「不要遲到呀。」說罷,他好像是在跟幾位同事還是學生打招呼,感覺上會是很愉快地微笑著的樣子。

「那麼今晚在醫院等吧,我一下班就來接你去吃晚飯。我要進電梯了,今晚見!」他匆匆道別,就掛斷了電話。而我,就在細細地品嚐著那幾句說話的餘韻。

對於甚少賴床的我,這星期是很反常的表現。起初,我覺得只是工作較忙的關係,又或者剛剛搬進來,一直以來都是一個人睡的我,不習慣跟他一起睡在同一張床上。慢慢地,我發現也許是來自一個一閃而過的念頭───或者,算是一個近乎被害妄想症患者才會有的疑問……


* * *


我和阿維相識於一年多前,也就是我和前男友分手之夜,當我一個人孤單地走在荃灣荒涼的工業區時。忘了說,那絕對是極為詭異的場面。

那時我在病房醒來,呆呆的望著天花板那甚麼都沒有的白色空間,呼吸著充滿消毒藥水味道的空氣。而第一件做的事,是把勒在臉上、令人不舒服的氧氣罩拿走。不知怎的,記憶好像和平日不一樣,有種不清晰的模糊感,和頭痛前的昏昏沈沈很相似,思潮的運作變得異樣的緩慢。

我無力地坐在床上,重新拉好洗得變成淡藍色的棉被,對面的幾張病床空空如也,連床單、棉被都沒有。至於在走廊旁的病床、也就是在我左邊的病人,應該是睡著了,灰白色的稀薄長髮散亂的披在枕頭上,背對著我,看不到臉。

過了好一會,才想起我自己昨晚夜歸的事、如何戰戰兢兢的經過公園和工業區───對,接著我被襲擊了,是哥羅芳之類的迷暈藥!

  我低下頭檢查著自己,身上是一套帶點微黃的全白色病人衣服,短袖之下可以瞧到雙臂都有清洗乾淨的輕微擦傷,一個又一個紫紅色的印記,按下去時還覺得有些疼痛。

但真正讓我覺得難過的,是手腕內側插著的點滴。不是它的存在令我覺得痛或者發麻,而是體驗著不屬於身體的異物插在肉裡的運作著,浮現出一陣令人難過的噁心感覺。

不、不對,不單是迷暈搶劫這麼簡單,對方還是男人,這是不是意味著我已經被……

慌張,我按著牆上的召喚鈴,一次、一次、又一次、無數次。即使心裡明知道只要按一下,醫院部門就會派護士來,但我已無從維持冷靜的狀態了。

遠處傳來奔走的聲音,一個胖胖的中年護士從走廊盡頭的大門出現。她拿著一些器具,夾著我的手指頭,不知在檢查甚麼,只知道那一下刺痛,讓我的思緒清澈過來。然後,她把吊著的鹽水換成葡萄糖。

她穿著的是蘋果綠的短袖扣鈕上衣和長褲,腳踏一對潔白的球鞋,左胸的口袋外面夾著她的護士工作證,上面還貼了幾張不知道是女兒還是病人的孩子所送的心形和星形貼紙。

多麼熟悉的感覺,令我突然感到安心、鬆懈而哭了起來。因為,那正是我所工作的機構───醫院的制服。

護士似乎體諒到我的擔憂,告訴我並沒有甚麼「難以容忍的身心損害」,只是輕微的擦傷、瘀傷,應該是因為掙扎和跌在地面上造成,但詳細的情況她就不是太清楚,只是說她現在先去聯絡警方,讓他們知道我已經醒來,可以派人來記錄口供了。

毫不真實的感覺。昨晚的事,彷如一場迷幻的夢境。

是抓到了人嗎?還是沒有?當我心裡突然冒出這些問題時,護士已經走遠了,好像很忙的樣子。而我已經再沒機會去問,既然我算是平安無事,那就不好打擾她呢。畢竟,可能有別的病人更需要她,例如門外那位辛苦地咳嗽的女人,單是聽著就覺得很痛苦了。

既然沒甚麼事,那就不要再多想。祖母雖然年老,但腦筋還很清醒,手腳也靈活,鐵定能夠好好照顧自己。而病人資源中心就是少了我這個事務助理,單是阿瑩一個人,憑她的能力亦足夠處理好一切。可能是受到這種刺激的關係,對於阿軒的難過卻是淡化了很多。

我想樂觀的告訴自己,當成是用來撫平分手創傷的休假吧,但腦海中卻是繼續呈現著昨晚的事。在床上側睡,繼續休息了一段時間,接著我聽到又有人打開大門。

應該是護士又來檢查吧,我這樣告訴自己,但那種腳步聲,卻是愈來愈近的。我不由得睜開眼,看到了一個男人的身軀,白色的鞋帶、黑色的絨面波鞋、藍色的直身牛仔褲、黑白相間的裇衫,然後往上看……爽朗的黑亮短髮之下,正是昨晚的那雙淺棕色的眼眸。

為甚麼他會在醫院的!難不成,他還是沒有放過我的打算嗎?他在這樣幹甚麼?他想對我做出甚麼事情嗎?

「哇───」我吃力地尖叫著,緊抱著手上的棉被。但旁邊的老婦似乎沒有醒來的意思,一動也不動的;而眼前的男人倒是一面疑惑的樣子,仍是站在原地,好像想開口說甚麼,卻又無從開口。

明知道沒有幫助,我還是無意識的坐起來,後退著。沒有立即跳下床,是因為我這邊靠窗,而對方站在唯一能通向走廊的路,我根本無從逃走。只希望醫生、護士能聽到我那快將力竭的呼救聲……

這個人就是阿維,而這就是我們相識的誤會。

後來,醫生、護士都衝進來了,而警察不久後也趕到現場。在這段時間期間,阿維只是有點不知所措的望著我,甚麼都沒有說,當他們終於出現時,才露出安定的微笑。

負責的警員說,他只是發現我暈倒的路人,來醫院是為了來探訪我而已;而我是由於藥物的不良影響,以致記憶混淆。那時我最後看見的景象,大有機會是我暈眩之間,他蹲在地上企圖弄醒我的情景。據說,他還聽到有人急促跑走的聲音,也許是他的走近,把兇徙嚇走了。直至現在,兇徙仍然是不知去向,而這段時間期間,再沒有任何相似的案件。

* * *

一切就在撲朔迷離的謎團之中。

我的擔憂,當然是想知道兇徙到底是誰,做這種事有甚麼動機?只是,現在再難有機會揪他出來。

雙手把我最愛的艇仔粥,小心地放到微波爐中,然後把時間鍵扭到一分鐘。香味細細地溢出,慢慢充滿著我周圍的空間。怕熱的我戴著粉藍色的隔熱手套,托著碗子走過廚房的細長走廊,然後轉過彎,拿到飯廳的餐桌上輕輕放好。

以前我老在想,這算是塞翁失馬吧?因為我受到襲擊,才能夠認識到這麼一個人,讓我知道甚麼叫幸福。不論是在家裡又好、朋友之中又好,我這麼多年來真的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如此小心的被溫柔對待過,就像是易碎的玻璃製品似的。

只不過最近我在想───也許,我的記憶並沒有錯。我最後所看見的影像,到底是真兇還是單純的路人,誰都不能確定,而事實的真相就只有阿維自己知道。

右手在白膠袋翻動,拿出了在大排檔隨處可見的普通白色膠匙,享受著帶著肉的甜味的粥。

我覺得我一定是想太多了。

一定是。

( 創作小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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