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宗裡有所謂的參禪三階段。參禪之初，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禪有悟時，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禪中徹悟，看山仍是山，看水仍是水。我不懂禪，不曾領會禪中深意。然而，最近卻覺得在每日的洗臉過程裡，竟然有了類似的心情轉折與體會。

大約也是在去年的這個時候吧！一向極怕冷的我，實在很想簡化每天的洗臉過程。（好吧！我承認，心裡真正的聲音是：能不能，不洗臉？！）然而畢竟長期以來的認知都是保養肌膚的起點在「清潔」--不但要「徹底清潔」，而且要「深層清潔」。不洗臉，實在不習慣。如果有個什麼「後果」，實在也不敢「面對」。那麼，退而求其次，想辦法讓洗臉更加簡便不麻煩，乾脆試試清水洗臉好了。

清水洗臉，有這麼需要慎重其事，需要抱著這麼大膽嘗試的心情嗎？在沒有肥皂之前，古人難道不都是以清水洗臉嗎？然而，問題是我使用洗面乳洗臉已二十多年，除了中間曾經一度對於洗臉的態度比較隨性敷衍，後來，養成化妝習慣，每晚卸完妝之後，更是要以洗面乳仔仔細細徹底洗臉。

其實，不必扯到古人。我在高中畢業以前，也都是只用清水洗臉。當時，我的膚質不太油也不會乾，應該算是中性，只在冬天會有一點乾，而且未曾有過青春痘的困擾。那時常有人問我，都怎麼保養皮膚？但我當時根本沒有「保養」的觀念。可別以為青春年華的少女皮膚都很好，那些問我怎樣保養皮膚的女孩，有些是班上同學，有些是住家附近美容院裡年紀比我大不了幾歲的姐姐。

上了大學之後，我開始盡情洗臉。住在六人一間的宿舍裡，寢室中間懸著一只吊扇轉啊轉，夏天裡實在悶熱至極。我在學校附近的生活雜貨用品店裡挑了洗面乳，每天除了早晚二次洗臉之外，中午及傍晚下課回到宿舍，又再拿出洗面乳洗掉臉上的油膩及汗水。

實在數不清那時換過幾個牌子的洗面乳。印象最深的，是當時流行的「磨砂洗面乳」，我用得努力又勤快，深深期待可以洗心革「面」，磨出一張細嫩光滑臉蛋。

後來，我逐漸對洗臉這事沒那麼執著，卻發現膚質變得敏感，經常有乾燥、脫皮、泛紅的現象出現。幸好後來因為工作關係，經常有機會接觸許多美容資訊，加上自己的心得體會，揣摩適合的洗臉方法。我因為屬異位性體質，膚質又乾，實在不宜過度清潔，破壞皮膚表面的皮脂膜。因此我將洗面乳，如同日、晚霜一般，區分早晚。早上，刻意選用單純且溫和一點的洗面乳，晚上卸妝之後，則使用一般中性膚質使用的洗面乳。對我而言，洗臉就是洗臉，不必順便按摩，不要兼具去角質效果，也不期望藉由可以隨水沖掉的洗劑中獲得任何美白、抗老、保溼、滋潤效果，我只要--適度清潔。

我那時的洗面乳用量極省，加上區分早晚，一條洗面乳開封之後可以用上大半年。現在，連洗面乳的錢都可以省下，浴室裡的二罐洗面乳，成了偶爾心血來潮時的臉部SPA，有時夏天早晨起床之後覺得臉上油膩難耐，或是難得朋友約了去吃燒烤或唱KTV或是有油煙有人抽煙或者空氣污染嚴重的場所，才會在晚上卸了妝之後，使用洗面乳再次清潔。

洗臉的水溫，夏天時，直接用冷水；冬天時，因為怕冷，用接近體溫的水。每次洗臉時間大約20~30秒。剛開始只用清水洗臉的那幾天，我小心翼翼觀察臉上的變化，似乎沒有太大異狀，也沒有因此增加粉刺。其實我自認這當中還有一種微妙的心理狀態，就是忽然捨棄不用洗面乳洗臉，心裡總感覺好像沒洗臉。

這一年多來，早晚只用毛巾以清水洗臉，膚質有沒有因此變壞或變好，我覺得這也許得包括使用的保養品或其他的保養方式整體評估，比較客觀。但是，長期以來一直為乾燥所苦的現象，似乎稍微舒緩。夏季裡，臉上竟然好幾次出現許久不曾有過的自然油潤感；冬季裡，也比較少會時時覺得乾。當然，洗臉也變得更加輕鬆簡便。

採行清水洗臉方法之後一段時間，我在《美人誌》(vol.102)看到「大明星的懶人保養法」，有一段有趣的內容。「小編側面聽到原來大明星鞏俐早上起床都不洗臉，留住皮膚自然皮脂膜，直接就擦隔離防曬，省到極緻。求證Lancome的Annie老師，她說極乾肌可用這方法鍛鍊皮脂，但頻率不能太常且要乾淨的睡眠空間。如果秋冬季到美國或大陸等乾燥氣候國家，也可以用這招！」

原來，我說不出口的心事，大明星早就身體力行。不知道她是否因為曾經試過各種不同的洗臉產品和方法，最後乾脆決定早晨不洗臉？

其實，不管洗不洗臉，我一直相信舒適自在合宜得體就很美。換言之，洗不洗臉，用什麼方式、一天洗幾次臉，或者要用清水用毛巾用海綿用刷子用雙手用肥皂或洗面乳洗臉，我想都得隨年齡、膚質、氣候、季節、環境、作息、生活型態以及肌膚甚至包括心裡的感覺而調整改變。就算熱愛洗臉，也不宜過度清潔；如果不想洗臉，也不宜蓬頭「垢」面。用看待山水的心情看待洗臉，洗臉的目的在於適度清潔，回歸到洗臉的本質，也許更能貼近肌膚的真實需要與渴望。

 (寫於2009年12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