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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05/11 11:11:01瀏覽690|回應0|推薦4 | |
前言:當踏入世博會台灣館的那一剎那,聽到主題曲響起時,請不要只用「耳朵」沉浸在胡德夫與布農族小朋友「八部合音」所傳達的「天籟之聲」,更要用「心靈」去學習藏在歌聲背後的一個動人的故事‧‧‧ 文◎黃創夏 所有的故事,都是從一個「夢想」開始,這個「夢想」,卻是在「挫折」中淬練出來的。 「我帶合唱,事實上不是為了比賽。」一手帶出「原聲音樂學校」的Bukut校長說,「而是在合唱中,給他們訓練,透過合唱,給他們機會、舞台與信心,最終目的是要幫助課業與學習,透過合唱,幫助原住民孩子建立信心。」 這是一個「我們的歌,我們的自信與尊嚴」的挑戰。 因自己成長經歷與長年教學經驗,Bukut校長體會到,孩子們學習最大的關鍵在「信心」。「原住民的小孩不是笨,而是沒有信心。」Bukut校長說,「當一個人沒有信心,原因是無法接納跟別人不一樣。」 來自久美部落布農族的Bukut,年少離家下山念師專時,每月回家一次,他搭著公路局客運,往往沒有位子座,只能抓著横桿,山路蜿蜒而上,手臂及身子自然隨著蜿蜒山路擺動,他抬起頭來驚覺:「一排人的手都是白的,只有我是黑的!」Bukut驚嚇地把手抽回來,這是Bukut第一次深刻發現,他竟然跟別人不一樣! 不一樣,對這個原住民青年,竟是心靈不可承受之重。 後來,回到原鄉教書,十二年前,Bukut永遠記得他剛帶合唱團時,有一次到了比賽現場,一聽到平地學校合唱團的美聲唱法,原住民小朋友只會原聲唱法,小朋友竟然膽怯了,小朋友發現:「我們的聲音不一樣!」纏著Bukut要逃回學校去,竟有原住民小朋友說,「他們的聲音才是對的,我們是錯的!」 小朋友們膽怯到不敢上台比賽,Bukut又哄又安輔地,上台時每個小朋友表情都很僵硬,擔任指揮的Bukut在台上,只能擠眉弄眼還扮鬼臉,逗孩子們開心;幫孩子們忘了膽怯,結果,原聲之音傳布出來後,來自台灣最偏遠山鄉信義鄉的布農天使,得到了第二名。 Bukut因此想要告訴一代又一代的布農小朋友們:「不一樣,沒有關係,我們還是要勇敢且自信地大聲唱出自己的歌。」 夢想,自己會成長! 大聲唱自己的歌之後呢?Bukut和阿滿校長「夢想」成長了。 他們發現,原住民部落要擺脫貧窮,自立自強,不能永遠靠山下漢人的「救濟」,需要有更多的原住民菁英,以現代化教育為武器,才能捍衛自己文化。部落需要更多自願返鄉的醫師律師教師,「部落裡有痛風的宿疾,需要醫生,部落有律師,土地才不會被漢人騙;教育才能根本改變命運,部落需要更多老師上山…」 「都市中一個博士,沒什麼了不起,但在原住民部落內,多一個菁英,卻可能會造成周邊很大改變。」 Bukut(東埔國小馬彼得校長)以自己家鄉久美部落為例,在信義鄉中有六個原住民校長,久美就出了四個,台灣還有兩個縣市原民局長是久美人,這是因為久美部落早期就出了許多小學老師,在部落中起了「榜樣」效果,有為者亦若是,家長也重視教育,久美部落就有了「書香氣習」。 比較一下就很明顯,與久美只隔一座橋的村落,就和多數部落情況相同,酗酒、貧窮、中輟生滿天‧‧‧因為村子裡沒有足夠榜樣可供學習。 夢想,自己會找來夥伴。 一個機緣巧合,Bukut認識了一個剛剛從台北市建國中學退休的廖達珊(阿貫)和蘭崴老師,兩個最偏遠山鄉的國小校長,和兩個一輩子對於在首善之地,得天下英材而教之的建中老師,竟如此的一拍即合,在二○○八年,開展了最大膽的夢想。 Bukut是在地生根的布農菁英,他很清楚地看到,在面對強勢漢文化時,布農族為保持傳統文化,漢化與現代化是部落要走的路。阿貫則認為,長年以來,政府投入很多資源在原住民部落,以漢文化的角度去補助原住民部落,一廂情願地希望他們能夠自立,但成果都是很有限的。「當漢民族談環保、談文化,都是基於漢人『富而好禮』需求,但當原住民連經濟尊嚴都還達不到時,都還很窮時,卻要原住民不能開墾自己土地,這是不合理、也不公平的。」 率直又務實的廖達珊認為,原住民社會發展,還是要由部落裡自覺,由部落自己來發起,原住民必須學習現代化教育,並以此做為武器與工具,來捍衛部落文化與發展。而部落裡的菁英,將扮演這深徹轉變的發動機,為其他人豎立榜樣。儘管很多教育工作者不喜歡「菁英」二字,廖達珊卻不諱言,在有限資源下,原聲學校就是一個菁英計畫,必須培養更多更多布農族菁英,回到部落為族人貢獻。有這一步,才有可能談下一步。 沒有教育心理學家的種種大理論,也沒有都會教育團體諸如「快樂學習」的摩登又虛假的口號,也與強調課輔的博幼基金會不同,原聲協會是以合唱為策略,希望將孩子自信心轉化在學習上,並強化課業輔導。廖珊暗在心裡想的是,就是要教出上醫科、學法律、願意上山教書的老師。 不能等待,這經驗隨手可得。在台灣最偏遠山鄉信義鄉,長年都沒有音樂老師,二○○八年夏天,終於有個師範學院公費生分發到東埔國小音樂教師,全校師生喜出望外,東埔國小合唱團正需要一個鋼琴伴奏,無奈,這位年輕的公費生,一得知是要上山教兩年,馬上賠錢給政府走人,任憑Bukut校長好說歹說,不上山就是不上山。 「我就是要教出醫師、律師及老師,部落裡有痛風的宿疾,需要醫生,部落有律師,土地才不會被漢人騙;教育才能根本改變命運,部落需要更多老師上山」阿貫和Bukut立下了一個「十年大願」。 兩袖清風的四位老師,如何圓夢?還是得要伸手向人募款啊! 募款的經驗,往往是羞辱與挫折。為了張羅原聲學校所需費用,阿貫曾向一家知名食品行老闆募款,阿貫滿腔熱忱地說著述原聲學校計畫重建布農族孩子信心計畫、還要把玉山下天籟之音傳唱到全世界…,但這位大老闆卻靜靜地、冷冷地說:他們並沒有穿得破破爛爛地呀! 大老闆這反應,讓阿貫氣結不已,台灣多數的贊助人還是比較習慣要看到穿得破破爛爛、可憐兮兮的小孩,要看到他的住所有多麼地不堪,命運有多麼悽慘,才願意從荷包裡掏錢出來;多數的贊助人還是比較愛救急救窮,而比較不願意長期紮根原住民教育,長期培養原住民孩子生存能力。 更因為側隱之心作祟,幾次募款下來,結果資源往往過度集中在特定孩子(也往往處境特別悽慘)身上,贊助人往往會指定贊助特定孩子,卻忽略一個整體性的贊助,卻可能讓更多孩子,也許是不那麼悽慘、也許平凡的很多孩子,也能有得到培養。 「沒有關係」,每一次面對羞辱和挫折,Bukut總是淡淡地笑著回應。 「不喜歡裝可憐。」一直是Bukut校長和阿貫的共識。尤其是兩年前某周刊推出《水蜜桃阿嬤》紀錄片,雖關心隔代教養問題,卻也藉此大賺觀眾熱淚,大炒新聞,結果當然募得鉅額款項,卻爆出水密桃阿嬤家屬指控該周刊消費他們的苦難,家屬卻什麼也沒得到;對於某周刊販賣貧窮的操作手法,在文化及媒體圈也多有爭議。 再更早之前,這家周刊也用相同手法製作「希望鳳梨趕快長大的小如」,在那時貧富差距急劇擴大的年代,經該周刊大肆「行銷」後,各界伸出援手,有企業家直接買了小如爸爸種的山藥,本來出走的小如媽媽也趕回來了…可是多年後,誰記得小如?她究竟有沒有上學?她過得好不好?成長過程中,是不是沒有得到適當的關心與教導? 很多貧窮且悲慘的故事,誘發人們的悲天憫憐的情懷,讓人掉淚,Bukut和阿貫卻學道了道理:「我們必需重新去想過,怎樣的介入與幫忙才是可長可久?才是真正對當事人有助益?甚至,有尊重?」 長年來Bukut校長教導他的學生,「我們不要裝可憐,我們要自己站起來。」他喜愛說一個生動的比喻:「如果一直餵牛吃飼料,很可能會有這樣的一天,牛會忘了自己原本是會吃草的!」 而在原聲學校係長期教育紥根計畫,Bukut校長和阿蠻校長希望帶著這些孩子,直到出社會,為了不讓這些孩子中途挫學,不被父母親抓去打工,為了孩子有更好營養,有時為了籌孩子醫藥費,「救急救窮」經常是Bukut校長和阿蠻校長在做的事,只是這些救急救窮作為終是一時,最終還是要回歸到教育,惟有教育才可能改變孩子內在的性格與外在的宿命,惟有教他有本事釣魚,有積極向上的人生態度,才能改變孩子的命運及其經濟地位。只是,長年來,多數贊助人急於在短期內看到成效,希望花很小的錢,看到很大的效果。 拒絕裝可憐,Bukut校長和阿貫的理想,在實務上確實遭遇到挑戰,募款是其一,尤其是在不景氣下,募款的來源更形侷促。 他們,找到了自力自強的方法。原本,即將在東埔國小任滿的Bukut校長只是想要為東埔國小合唱團的小朋友留下紀錄,希望製作一張合唱CD,並拍製小朋友唱歌的紀綠片,也是給小朋友肯定與鼓勵,原聲協會決定慷慨解囊,大力襄助,導演、錄音師、唱片製作人幾乎都是熱心幫忙的義工。 要如何製作這張紀錄片?每個小朋友背後都有些蒼涼的遭遇與感人的故事,該走悲情路線?還是只是呈現一種淡淡的情懷,紀錄他們走過生命足跡? 這在原聲協會的理監事會裡,多有爭辯。有的人認為,若要藉此募款,恐怕須以賺人熱淚的故事為主軸,都市人才會願意掏錢;也有理事認為,紀錄片目的是要吸引人們關注這事,而非為了募款…有的人主張,這個紀錄片要鎖定特定小朋友的故事為主,才夠吸引人;也有人認為,貧窮的故事全台灣每個角落都有,再以賺人熱淚故事為主,實在已不特別… 經過很多次的爭辯,這個紀錄片終於完成製作。雖然只有六十萬元的製作費用,但在這個紀錄片,很真實且平實地講了Bukut校長和這群小朋友們唱歌的故事,講他們面臨的人生課題,錄音時不斷重複的艱苦,卻也是學習人生課題的過程… 最重要的是,沒有悲情,反而有種趣味與快樂,不論這些孩子來自是悲是苦的家庭,呈現出來的story是:唱歌吧! 這是一個總是弄不清處五線譜上豆芽菜的小學校長、一群天真無邪的部落孩子、組了一個小小的合唱團,這是個唱歌的故事,也是個生命和生活的啟示錄。 打開Cd,就會看到天光剛亮,翻山越嶺、跋山涉水去上學,是古早時候,咱ㄟ阿公阿嬤的童年往事。現在,在玉山腳下,在東埔部落,卻仍是這群孩子們每天的日常生活。 孩子們,每天至少要走三十分鐘以上的山路上學,這三十分鐘的道路上,落葉、枯枝、泥土、山岩、孩子們,活的依然充實、充滿了鬥志,因為在這個部落裡,有一個馬彼得﹝Bukut﹞。 幾乎所有的老師,都會想要設法往大學校調去,但是已經滿頭白髮的馬彼得就是無法離開部落,每到任滿需輪調時,他都自動請纓要到部落國小去,南投縣縣長曾詢問他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馬彼得的答案是:「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爬」,他要留在山裡,完成他的夢想。 阿貫有一個得意門生羅綸有,曾經是跨國銀行中國區總裁,他總想要多做一些有助生命成長的事,聽到老師的夢想,他不假思考,拿出一筆錢給老師。 就像是土豆藤默默蔓延成長般,敦厚的家庭主婦、不想活在珠光寶氣中的企業夫人、想回饋社會的大學、高中學生、不耐台北無聊話題的記者‧‧‧就這樣的連結起來,大家不說二話,就在一股又一股的衝動下,來自台北高中生的最高學府「建國中學」,和台灣高山的「東埔國小」結了緣。擁有先進影音設備的台北文化圈,和靠口傳的原音掛了線‧‧‧ 不到半年的時間,只有六十萬元的預算。一個屬於原住民之歌的記錄片和原音CD,殺青了。 過程中,大家曾有過多次辯論,是不是要找有財有勢的單位來贊助?要不要找強勢媒體來推銷?要不要突顯山上的窘困? 大夥兒有了共識:「浪漫,就是有限的資源,創造無限的可能!」正如同那些一無所有的山民一樣,再怎麼窘困,靠自己想辦法,不要寄望有一大筆資源解決所有難題,山裡的住民,樂天面對挑戰,該向他們學習! 這個「歌的故事」不需要煽情、不要販賣貧窮,就是淡淡的展現原住民和生活、生命搏鬥的故事。 這個故事,不只是要展現原音、原形﹝原住民的聲音和形貌﹞,更要忠實展現原神﹝原住民的精神﹞。靠自己努力,一點一滴都是天恩,不求暴起暴名。 不辭勞苦,因馬校長在心裡有一個大夢,他想要找一條培養布農小朋友的新路。 所以有了原聲音樂學校的設立,希望更多的布農孩子可以藉由唱歌建立自信心,更希望這些產生自信心的孩子,能有更多的教育資源協助他們成長。 讓山裡的孩子也有選擇的平等機會,這是原聲學校最卑微也是最艱難的挑戰。 受苦的人,沒有悲觀的權利,更沒有懈怠的空等,阿貫奔走籌備,馬彼得則跑遍信義鄉的十一所小學,尋找原聲的希望種子。 他們的歌、他們的夢想,正在玉山山谷中永世傳唱下去‧‧‧短短兩年,原聲音樂學校這個「虛擬學校」,已經有了一百個學生,跨越了十一個部落,他們,利用周六和周日上課,家裡最遠的學生,是距離了 自助,才能人助。中研院、建中、竹科、各級學校的許多人士一波又一波投入教育資源;幾個數學老師固定地上山替孩子們強化數學能力,甚至,還有一大堆外國英文老師,每周日,從台北跋涉五個小時的山路,專程到山上替孩子們加強語文能力‧‧‧ 那張《唱歌吧!》CD,更是在兩年間默默地傳唱,二○○九年,竟然被推薦參加了「金曲獎」,得到了「評審推薦獎」、紀錄片又在二○一○年得到了「金穗獎」首獎。也因此被世博會邀請,要在 這些台灣最窮困原住民的精神就是:「勇敢作夢、『無』中生『有』、隨機應變、在艱困中從不放棄希望的求生存意志」。正是台灣人祖祖輩輩傳承的核心精神。 台灣館即將開幕了,請不要只看到眩目的高科技,請不要只聽到豐美的歌聲,請用心靈去體會那一群來自台灣最弱勢、最偏遠山鄉的孩子們,就會讓全世界都知道:台灣,為什麼這樣的一個小島,也能在世界舞台上發光與發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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