註：文章字數太多，BOLG不讓我一次貼完，只能分兩次PO文，敬請見諒。

台東達仁鄉衛生所主任徐超斌：
為生命點燈 台灣記者協會專題演講的逐字稿(下)

演講時間2012.04.08、完稿時間2013.04.02

文稿整理：周富美

急診大醫師

2000年12月，我考完急診專科執照後直接升任主治醫師，不但創下奇美醫院，在台大、榮總至少要五年，有史以來在最短時間內升上主治醫師的紀錄，更成了全院第一位內、外科兼修的急診專科醫師，當時，我自認自己正值人生最巔峰的狀態。

因為是公費生要服務七年，許多人聽到我要回偏遠的台東達仁鄉服務時都難以置信，明明有更高薪、更輕鬆的選擇可以留在西部，為什麼要前往窮鄉僻壤服務？其實我也考慮了足足半年之久，直到有天晚上，我夢見了兒時的情景及學生時代那股返鄉服務的初衷，於是我問自己：「那裡是我的家鄉，就因為地處偏遠，交通又不方便，如果連我自己都不願意回去，還有誰願意去服務呢？」

2002年六月，剛回來達仁鄉時，衛生所百廢待舉，不僅看診空間狹窄，許多醫療儀器也都沒有，很多常用藥品也是殘缺不全，來看診的病患更是零零星星，

看診一天不到十個病人，當時我心想，我空有一身處理急重症病患的專才，待在這個地方能有什麼作為？特別是拿到第一個月的薪資單，發現薪水只有昔日的四分之一，我幾乎暈了過去，適應了三個月之後，又親眼目睹家鄉醫療資源極度缺乏，於是決定拋開一切，專心做我該做的能做的吧。

超人醫師

我們台東縣市全台灣醫療資源最貧乏的地區，而台東南迴線太麻里以南地區，夜間及假日完全沒有醫療院所提供診療服務，衛生所下班後，部落居民就醫相當不便，到了半夜常有人拍打我房門大叫求診，半夜小孩發高燒或急性疼痛發作，從達仁鄉到台東市包計程車就要一千多元，光是車資對做工做農的家庭是一筆很大的負擔，而往返的車程更是折騰身心。

身為部落的子弟，我更能切身為部落居民著想，眼見家鄉醫療資源如此貧乏，心想，達仁的鄉親一樣每個月繳健保費，為什麼不能和一般人一樣享有同樣的醫療照顧呢？

於是我一方面積極爭取新醫療大樓的重建經費，並引進新穎的醫療器材及醫院等級的用藥。同時延長我的上班時數，從加開每週三天的夜間門診開始，以至週六、日的假日門診，以方便民眾的就醫，加上每個月擠出幾個晚上的時間到署立台東醫院值大夜班急診，2004年起，我每個月的工作時數已經超過300小時。

很多人都勸我說：「我們上班朝九晚五就好了啊！」。還有同事問我；「主任我們是公務人員耶，為什麼要假日來上班呢？」

另一方面我發願要推動在地二十四小時的急診服務，為了這個夢想，我到處尋找醫師人力，跟人拜託，並持續向衛生局發出訊息，而達仁鄉的巡迴醫療路程每周經近兩百八十公里，若再加上每天通勤的路程，算起來每個星期就要繞台灣一圈。

為了醫療服務全心全力投入甚至超時工作，不是我想，更不是我要，而是因為「我看見需要！」

2006年3月，我全心全力推動的二十四小時急診服務終於實現，南迴公路的醫療生態終於有了劃時代的轉變，我的工作時數也漸漸超過每個月四百小時的大關，但我絲毫不以為意，這麼拼命的目的，為的只是要告訴鄉親，任何時間有病痛，不要怕，有我在。

其實「南迴線緊急醫療站」的構想一直是大武、達仁等地約一萬多民眾的共同渴望，但因為醫師人力的極度缺乏，且幾乎是沒有絲毫利益可圖的服務，所以醫生或醫療院所願意犧牲晚間和假期的休息時間來配合，當時我認為趁年輕，還有能力，還在那麼帥的時候，多位家鄉貢獻一份心力，畢竟我不挺身而出，還有誰來做呢？那段時間，一些人聽到我的工作情形，都驚訝萬分，紛紛稱呼我為「超人醫師」。

「在窮鄉僻壤裡，從部落微弱的心跳中，我聽見需要的聲音」。

在奇美醫院急診室，我習得了好醫生的基本知識和技術，然而回偏遠地區服務後，我才真正開始學會如何當一位好醫師。

幽谷之旅

那時候我很年輕充滿自信，又想到自己特別帥，身體又相當健康，我想要做就一定要做到，要蓋新的衛生所就要努力去完成，我說要看假日、開夜間門診，我立刻開始，我要做二十四小時的急診服務就要實現。然而，我都做到了，但是我卻病倒了。

2006年9月中旬，出事那一週的前五天，其實我已經連上了八十小時的班，然而當時我的身體毫無不適的徵兆，依然活力充沛、東奔西走，九月十八日早上七點鐘，我趕赴大武急救站值假日班，當天從早到晚，病人陸陸續續前來就診，未曾間斷，直忙到凌晨一點鐘，處理完最後一位病人，心想總算可以暫時休息了，我走回值班室歇息，卻不意自己年輕健康的身體此時已是強弩之末，我終於體力不支而倒了下來，那年，我才三十九歲…..。

我想說「怎麼辦，怎麼辦？」我想到是明天的巡迴醫療，誰要去看，明天的夜間門診，誰要去看？我的病人怎麼辦？

救護車的鳴笛聲劃破了寂靜的南迴公路，我躺在車上既焦慮又慌亂，不斷地想著：「怎麼辦？身為眾人仰賴的醫生，我真的病倒了！那我住院期間，那些信任我的病人要去哪裡？找誰看病？！」

沒想到隔天我卻因腦部再次大量出血陷入昏迷狀態……。

再次醒過來的時候，我已經做完開顱手術，迷迷矇矇中，我知道自己已從鬼門關前走了回來，睜開眼的那一刻，想起自己不再是昔日那個滿懷壯志、人人矚目的超人醫師，而只是個無助的病人，內心是滿滿的自責與深沉的悲痛，望著病房的窗外，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那個時候我被轉到奇美醫院，住院期間，我每天早上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立刻動動自己的左手左腳，我多麼希望昨天之前只是一場惡夢，當我發現這一切是那麼真實的時候，就必須試圖說服自己已然失去單側運動功能的事實，直到臨睡前閉上眼的那一刻，還再次告訴自己，昔日那個驚才絕豔，滿腔熱血的我已永遠離去。好幾個夜晚，在獨自面對生活的挫折和脆弱的靈魂時，我曾不止一次想要終結自己的生命。

然而，雖然極度悲傷，我從未絕望，我深深相信自己會恢復到相當程度，我時時懷念著南迴公路邊那棟古老的建築，衛生所的同仁依舊忙碌嗎？候診室是不是依然有許多病患等候我看診呢？

「失去燈火的時候，不要害怕，你還可以看見滿天的星光」，在幾近絕望的時刻，我總會想起家鄉的燈火，那群默默支持我的工作夥伴，隱約中，我彷彿找到了生命的依靠，愛在何方，勇氣和力量就在何處！於是，我拖著沉重的步履，繼續走向未知的前方……。

重生之路

天生沒有四肢的澳洲青年尼克，雖然身體殘缺，但從沒有因此自暴自棄，依然和正常人依樣學習游泳，跳水及各項運動，他永不放棄的生命態度，成功贏得世人的尊敬，而被封為「生命鬥士」！

尼克‧胡哲說：「當你只記掛著你想擁有或你所欠缺的，你便會忘記你所擁有的。我認為生存只有幾個原則，首要是感恩！」

二十三歲的北京青年劉偉，在十歲那年因電及意外失去雙臂，他卻沒有放棄自己，因為熱愛音樂，耗費比別人更多的時間和心力學習用腳彈鋼琴，最後用美麗的琴音征服全中國。

劉偉說：「我的人生只有兩條路，要嘛趕緊死，要嘛精采的活著，沒有人規定鋼琴一定要用手彈。」

休養復健半年之後，其實剛重返工作崗位時，我自己心裡也很忐忑，我的護理同仁和我的病人會怎麼看我？一個肢體殘障的醫生怎麼會治療病人？他們一定有這種疑問，但我表現給他們看，證明我和以前並沒有兩樣，可能有些動作不太方便，但我的醫術以及對他們的愛與關懷沒有任何改變，因為我的思緒還是非常清晰。

重回部落展開巡迴醫療之路後，我發覺我的病人們一直一直在等待著我回來，每個人再見到我，不但個個留下激動的淚水，也紛紛給我熱情的擁抱，這些是讓我再站起來的最大力量，也讓我有繼續走下去的勇氣。

這許許多多信賴我的病人，非但沒有對我失去信任，他們一樣回來找我看診，而且還堅持非要我看病，甚至堅決指名我替他們動手術，我滿心感激，也滿懷感動，是這些病人一再教會我如何當一位好醫師，我又怎能不用生命守護？

我雖然左手行動不便，但是開刀的時候，我可以訓練我的護士當我的左手。

兩千五百年前，醫學之父希波克拉提斯說：「有些病人雖然曉得自己的病情很不樂觀，卻只因領受了醫生的好意便回復健康。」聽起來很玄，但真的是這樣。

西元二世紀偉大的醫學專家蓋倫說：最成功的治療來自於人們最完全的信任。所以有一位五十歲的病人，他的腳被貓抓傷，因為工作要過溪水，結果發展成蜂窩組織炎，送到大醫院去的時候，醫師說你的腳傷太厲害，需要到大醫院治療半年做植皮手術才會好，但是他說沒有錢，無法去接受治療，後來這位病人來找我，我看他腳上的發炎實在太厲害，我告訴他：「只要你按時服藥，我保證你三個月就會好。」但是病人半信半疑的說，但是大醫院的醫生告訴我，要半年才會好。

其實那時候我講得有點心虛，沒想到經過了三次清創手術，三個月後病人果然好了起來。

有一次部落有一個老人家，病況很危急了，還不肯做救護車去醫院看病，口裡還喊著：「燒餅，燒餅」。

當時他家人心說：「你都快要死了，還要吃燒餅，哪來的燒餅？」

後來我去了才知道，他說的是：「超斌、超斌，我要超斌。」

「現在我看到你，我好想哭，我一想到你，以前那麼健康的樣子，我現在好難過」，他是一個八十歲的山東老先生，當時我聽到他用濃濃的鄉音說了這些話之後，就當場抱著他痛哭一場。

部落的眼神

由於長期處於醫療資源極度缺乏的現狀，這一群位在社會邊緣而被遺忘已久的弱勢族群，生病時只能抱著消極的等待態度，小病等待自然痊癒，重一點等待醫療院所前來巡迴醫療，更嚴重的則只能靜靜等待死亡。他們空泛的眼神正表現著人世間最漫長的等待。

當主流社會的人群正思考如何吃得更健康、更精緻的同時，弱勢族群關心的是下一餐飯在何處？

當都會區的居民在追求更精密先進的醫療技術，以及更優質的醫療服務時，偏遠地區的民眾還正在為最基本的醫療需求而掙扎！

預防重於治療固然是真理，然而衛生保健制度的成功推行，必須有不虞匱乏的醫療資源做強力的後盾與根基。

除了老人之外，我的粉絲現在也有小孩子了，小朋友都會來找我說話。以前我們小時候多怕醫生，看到醫生都怕得要死，有一位部落的小孩只有四歲，因為父母都在都市打工，祖父祖母都在田裡忙，她就自己會拿健保卡來衛生所看感冒，因為她太可愛了，我就跟她合照一張。

醫師的價值

當一個醫學中心的主治醫師，可以擁有相當的社會地會和豐厚的收入，或許令人稱羨，然而回鄉服務後，我才真正找到身為一位醫師最崇高的價值，那就是來自病患解除病痛後，真誠展露的燦爛笑容。那是千金萬金都買不到的。

醫學的最終目的

醫學是一種不確定的藝術，也是一門人性化的科學，因為每個病人都帶著自己身上的謎團前來尋求解答。當一個醫師必須學習如何從病人的眼神中，看出病人真正的需要。病人前來看病，不單單是想解除身體的疼痛，更想尋求心理的安定感。

醫學是一場人類與疾病永無止境的戰爭，在這條沒有終點的道路上，當一個醫生不能忘記學醫的最初衷，永遠與病患站在一起，共同面對疾病的磨難。

前花蓮門諾醫院薄柔蘭院長曾說：「台灣人，美國近，花蓮遠！」當台灣醫界為醫療技術大幅提升而沾沾自喜的同時，有誰關心在偏遠山區有多少年輕人因救護體系的不完整而枉送性命？

當台灣的醫療水平有足夠的能力去關注落後國家的醫療品質時，又有什麼人在乎身處自己島嶼上遙遠部落的老人，因長期醫療照護的不平等，而在垂暮之年飽受病痛的折磨？

淋漓盡致的人生

任何的職業都有其存在的價值，一個人的成就並非用收入多寡或地位高低來衡量，醫生或律師就比販夫走卒尊貴？薪水高的工資較有價值？我認為在自己的工作崗位上盡力做好，對自己的人生負責，才是成功的人生。

中國古代有句話說，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所以有人一定要念建中或北一女。讀書的目的不單單是獲取知識，最重要的是學習正確的生活態度以及探索生命的意義。

書讀得好不好，與將來有沒有成就完全是兩回事，只不過可以確定的是，書讀得多，讀得好確實機會也比較多。

你如何來到世間，以及出生在什麼樣的環境無關緊要，重要的是你決定怎麼活著！

人生最大的成就並非來自世俗眼光的名利，而是自我價值的實現。

賈伯斯說過：「生不帶來，死不帶去，沒理由不順從自己內心的聲音過生活。」

我們部落有一位獨居老人，家裡沒有家具和沙發，只有升火的爐灶，一碗飯加上水，就是他的晚餐，我實在看不下去，就買罐頭給他吃，他也吃得很高興。

每個人的天賦是上天的恩賜，環境則是集無數人的努力所創造，能善用自己的天賦與環境的優勢創造成功的人生，固然難能可貴，然而在工作崗位上盡自己的本分，指人活在世上最基本的需要，能跨越本身的職責，多為別人而活，才能將生命的價值發揮到淋漓盡致！

居家照顧

我現在成立了台東縣南迴健康促進關懷服務協會，主要做的是貧困家庭的急難救助，獨居老人與身障者的居家服務，改善部落孩童的教育環境，加強老人關懷站的功能。

這些都是我一生想要做的，但不一定可以在這輩子完成，有時我會去買月餅，趁著中秋節發給部落的老人，後來我才發現需要的獨居老人有這麼多。當我把中秋月餅放在他手中的時候，有一位老人不久就過世了，這是他人生當中的最後一個月餅。

有時候我們會送尿布給獨居老人，當我看到他們燦爛的笑容，就感覺一切都值得了。

在居家照護服務的內容方面，我們希望送餐、陪伴關懷、定期測量血壓血糖以及健康諮詢、協助個人及環境衛生、協助就醫及居家護理。

有時候我們也會陪伴老人家散步、聊天、推輪椅，或是打掃家庭或廁所。

方舟教室

方舟教室主要是提供適當的讀書環境，讓部落學童有課後學習的機會。因為部落的小孩沒有讀書的空間，大部分都是在餐桌上寫功課，所以要提供他們一個讀書的場所，於是我把老家前的空地，蓋了兩間方舟教室，我沒有辦法作課輔，因為我找不到大學生來當老師，我們只能找到高中生。

低年級部份：培養學童的閱讀興趣為主要目的。

高年級部份：以教導學童讀書時間的安排，加強課業的競爭力為目的。

部落的小孩最正常的一餐就是營養午餐，回家之後往往沒有東西吃，所以我們教是提供一餐，讓他們可以補充營養。

沒有終點的夢想

「南迴健康促進關懷服務協會」之後，再成立「南迴方舟基金會」，最終目的是要成立「南迴醫院」暨長期照護中心，完成台灣醫療照護最後的一環，實現東海岸南迴線健康網的遠大夢想。

台灣繞一圈，南迴是唯一最遠的一段，沒有醫院的地方。

生命的意義

絕大部分的貧窮皆非出於自願，弱勢族群不是性格有瑕疵，也不是能力出問題，關鍵在於機會太少。

對世界而言，每個生命都是一份珍貴的禮物，理應受到平等的對待與照顧，不該有貧富貴賤之別。

古埃及人有個傳說，在通往天堂之門有天使守在門口，每個路過的人必先正確回答兩個問題才得以進入。

第一個問題是：你的人生有喜悅嗎？

第二的問題是：你為他人的生命帶來喜悅嗎？

如果兩個答案都是有，就可以進天堂。

生活的目的在追求自身的幸福和快樂，生命的意義則是在別人的苦難上看見自己的責任與使命。人生在世，難免會有得失起落，面對疾病和生死，不但要保持坦然面對的態度，當遭逢重大挫折而悲傷失意時，不要只注意自己失去的部份，請記得回頭珍惜自己還擁有的一切。

我生病之後，我告訴自己，雖然我失去了左手左腳的行動能力，但是我告訴自己，我還有右手右腳。

上帝的禮物

對我而言，在壯年時期病倒，非但不是生活重大的挫折，而是上帝賜予我生命最豐盛的禮物，因為我生病倒下，才能讓偏遠地區醫療貧乏的問題獲得重視，也因著我的病體，使我成為更貼近病人，身段更柔軟，心中更充滿愛的平民醫師。

請看看我很帥的樣子，我說的帥，並不是外表五官，我所謂的帥，是我們燦爛的笑容。

如今的我，已喪失了身體單側的運動功能，這是無可挽回的事實，縱使因此在日常生活中常會遭遇挫折而沮喪不已，但在我思緒最清明時，腦中所想的不是失去左手左腳的自己，日子有多難過？只剩右手右腳的我，活著是否還能感動別人，才是我念茲在茲的！

萬物生命最後必將走向死亡，然而生命與生命的接觸，卻是一條永遠沒有終點的學習旅程，人生短短數十寒暑，到底追求的最終目的是什麼？在這條沒有盡頭的學習道路上，該如何把握正確的方向，走得坦然自在、堅定無悔？

愛，是唯一的答案。

人類因為夢想而偉大，人世間更因為有愛，才能不斷創造無限的可能而生生不息。

幾年之前，又有誰能想像在遙遠後山邊緣的(台東)達仁鄉，如今矗立著一座號稱全台灣最漂亮的衛生所，只因那裡有全台灣最帥的衛生所主任。因為心中有愛，雖然現在的我身體殘缺不全，卻依然擁有陽光般燦爛的笑容，也因為愛，我才能繼續勇敢的存在！

愛，不是我們要去的方向，而是我們出發的地方。

如果你想要為生命有所付出，請從現在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