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被大雨潑成墨黑，狂風再在上面揮掃捲扭。目光不再能辨識路面的起伏，浪花也成了灰色。還有遺忘了的黑月，早被雲霧的火焰包圍吞噬。昨天我忘記帶貓咪去打針，他的膀胱發炎每次在貓砂上噓噓的時候都發出痛苦喵聲。愛情，一天比一天減少一點，就像愛妻的容顏在我眼中一天比一天憔悴。伴著我沒有生育能力的兩丸睪球，孩子們至今都還沒有誰來到這個世間。一份化學藥劑製造工廠裡優渥薪資的工作，比起億萬年來潮漲潮落的大海還要乏味，就像一個關在自己屋子裡面的口吃老頭，找不到門口出處，像一個拿著鐵棍喜愛滋鬧事端的小太保流氓的沖天怒氣，拿起柺杖搗毀砸爛一切。

           這麼樣黑的夜，傾盆大雨，像要將你雙眼膠上漆黑，像要你跟她一樣將雙眼哭瞎。

       -   我完全提不起勁來。

          不歡而散的朋友們相聚的夜晚。喝到爛醉卻以毆鬥幹架收尾。我帶著滿頭包跛著腳離開餐廳。再也無法站立直行，不過當我雙手一下子握到方向盤，感覺立刻好了很多。車頭大燈照亮路面，雨刷掃蕩擋風玻璃窗，儀表板擠滿了指針及指示小燈閃爍放光。離這裡二十公里我家，這段路程太過熟悉閉著眼睛都能開到。時不時我閉上一會兒，再張開眼睛的時候，路都還在那兒。幾個彎道之後車子失去抓地能力，但是並沒有翻出落下路面。

       -   我上了高速公路。

          我跟警察說了，一邊打電話一邊很難再去注意碼錶的時速。我爸打來的電話，心臟病發作，他要我替他叫緊急救護車。我要他掛上電話別慌，明早天亮了再去看醫生。我關掉電話，可是馬上又進來一通我太太打來發脾氣的電話。

       -   可是，說真的，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我不明白為什麼那個穿著雨衣的女孩有什麼急忙要翻越安全護欄橫過公路。我沒有感覺碰撞到什麼，我只看到她在後視鏡裡面跌落地面。我回到家，感覺人不舒服，吞服兩粒會在水杯裡冒泡泡的藥錠。第二天早上，準時到公司上班。我沒有想過要清洗車子，那個夜裡停紅燈的路口，幾個機車騎士圍著我尋釁。我真心希望這群混蛋流幾滴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