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天十四歲。

      到鄉下過生日。這個年紀我不再喜歡媽媽，討厭爸爸。恨的生日。我們要在花園用餐。邀請了一些親戚。一個姑姑和一個被她戴綠帽子的男人，倆人剛從海水療養浴場回來，變得更醜。彷彿他們參加的是什麼醜容療程似的，恢復皺紋浴，垃圾食物餐，濕敷糞便滋潤保養。還有幾個表哥表弟也一樣，老拿著去年大家相互觀摩把玩亂摸私處的事情，個個都宣稱是我的戀人，現在想起來他們那個小東西，長得和櫻桃小蘿蔔沒什麼兩樣。這些，村野式自助餐大大長長桌子前面，擺著像是割取爸爸的大油肚子一起烹煮的馬鈴薯酸菜火腿臘肉料理，還有用媽媽的初經衛生棉像檸檬汁那樣子耐心壓榨滿溢一壺又一壺的紅酒。真正瀝血噁心的自助餐，讓人在伸手取食第一片香腸之前都會產生必需先進入廁所對著馬桶做個預防性質嘔吐的念頭。

      -   生日快樂，蓉婷。

      -   親愛的，吹生日蠟燭呀。

      一個巴掌啪在蛋糕上。

      -   去死啦，幹。

      我掉頭就走。我媽緊隨在後。算她命大，我口袋裡沒有揣個防狼噴霧瓦斯。也沒有電擊器或警棍可以塞到她嘴裡。

      -   乖，小寶貝，別氣嘛。

      -   臭婊子。

      她呆立在草坪中央。像棵蘋果樹。我往大路上走去。天很熱，沒遮蔭。村子裡，除了幾個茴香酒喝得茫似似的老頭什麼都沒有。我把響個不停的手機關上。下一班車要一個半小時發車。等我回到巴黎的時候已經從頭到腳淋漓臭汗。代班門房是一位太太說沒有見過我不肯把鑰匙給我。掛在一個板子上面我就自己去拿。她鬼哭神嚎之際，我已經進了電梯。先來個泡泡浴。可惜我就更覺得熱了。一個舊糖果罐子裡我還剩了一些大麻菸草。捲上一大管吞雲吐霧。太大管，甚至沒有聽到大門開開的聲音。爸媽出現在房間裡。

      -   我們立刻跳上車一路趕回來的。

      -   跟爸爸媽媽說說嘛，哪裡不對勁，心肝寶貝。

      兩個人像戀童癖似的要來抱我親我。他們身上發出熟煮爛透溫暖氣味。他們的愛是繞死纏緊我身上的繃帶。如果拿我哥的潛水刀割斷，他們的喉嚨，我應該會惹上沒有止盡的麻煩。如果他們是自願崩潰猝死就好了。反正他們是真心誠意希望我能歡喜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