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記得你。

      可是把你收到雜物間之後我就開始糊塗，那裡擺放著所有的我的愛人，就像是人們認為已經死亡的溫和小鳥作成了標本一樣，分不清是你還是其他的你。你的聲音很好聽，尤其是你跟我說我愛妳的時候，你的眼神很好看，還有，做愛的時候伴隨著我喊叫聲音，你想像著我們的故事，永遠不會停止。某個春夜，我趕你走。我看著你，拉著那只輪子不大靈光的行李走過花園碎石子路。你不要我拿錢給你坐計程車離開。你自己慢慢地走去車站。三個小時的火車車程，你回到自己家裡，雖然這個出軌會要你拿出一輩子來償還，你的太太依舊和氣大方地歡迎你。

      -   至於你，我和你在某個機場相識。

      我被你商人的打扮吸引，發亮得過分的皮鞋，你灰色的領帶讓人想要伸手去拉，像是一根超長柔軟的雞雞，彷彿能夠一直延伸拿來當作跳繩。我最愛你的是你堅持要給我買許多戒指，堅持要我出外旅遊，沒有你在身邊只有我和一個年輕男人的旅行，還有這一棟你買給我之後只來過幾個夜晚如今我還住在裡面的花園洋房。

      -   你，你在某一個我渴望想當母親的夜晚給了我一對雙胞胎。

      你，因為我的心理醫師建議我雙胞胎要在大家庭環境下會生長得更好，你給了他們許多弟弟和妹妹。你，你的任務是撫養他們長大，我還特別送你去瑞士瓦德州參加育幼課程。你，你討厭孩子，但是當我想要一輛新車的時候，想要熱帶的珍禽異獸的時候，想要一幅高更的圖畫的時候，你就會跑來。還有好多好多的你，二軍的你，廚師感冒生病時候用來代班，或是幫我修腳指甲的你。如今這些你，通通分辨不出來了，太久遠了，好像奴隸們的墳場，沒有十字架，沒有石碑，只有薄霧，只有清風吹拂。

      今年我七十四歲，成天曬太陽胡思亂想混日子。我認識的男人絕對少過我的想像。各種回憶相互交媾又生出好多小小回憶。這是我阿茲海默症狀的初期現象。我常常在房子裡面迷路，又每次我習慣性的出門之後，第二天總是我的女兒找到我擱淺在沙灘上，或是跨坐在防波堤盡頭，一台機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