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別盯著我一直看。

- 我還要多看一下下。

- 行李在走廊上，妳走。

我跟她分手已經超過三個月。她還在那裡，像是地毯裡面清不掉的灰塵。我帶女人回來，我帶男人回來，我在她面前重新過起同性戀生活，面對我她不但不走，還不斷地從嘴角發出純情的笑容。她失去自尊，同時也失去我對她的愛。最後她達到了目的，粉碎了我的視而不見。我看輕她，現在。她像某種難聞的氣味，就我所知目前市面上還沒有任何一種芳香劑可以消除這種惡臭。我只好打開窗戶，可我沒有等到她跳窗而去，去污染樓下披薩店露天座位的空氣，卻繼續賴在我這間從沒有對不起過她的公寓。

- 拜託啦，跟人家說說話。

我嘴緊閉。她也不哭。她的眼睛和嘴巴之間應該有個秘密通道，然後她一口一口吞下自己溫熱眼淚。我真的很想把她眼睛挖下來讓她永遠不能盯著我看。接著我很想把她上下眼皮縫起來不用看到她眼睛的窟窿。也很想把她嘴巴縫起來，乾脆把她整個人都縫起來，然後我可以把她塞到那個專收放老舊衣物的箱子裡。

- 我想拉拉你的手。

她朝我伸出手，好像張開的蚌殼。很美的手，給我一種感覺，像水彩畫裡面跑出來的手。我無法拒絕她的手。她清涼的脣，接近冰冷程度，好像在外頭滑雪一整天之後回到木屋裡的感覺。床太遠，臥室彷彿建造在海外。沙發椅我覺得窄，釘鈕扣的軟墊包覆著白布椅套。她在地毯上躺下。

我們在地板上做愛。之後，我聽到她在廚房裡給熱水壺裡裝水的聲音。我生氣爬起身來，背上酸痛。她，偷了我的緊緊擁抱，偷走我的精液，也許還偷走了如今我已經完全想不起來的甜言蜜語。我根本不能夠去警察局報案。然而，我確確實實的遭遇到了一種沒有任何一家保險公司會給我理賠的偷竊。

- 我想喝杯茶。

- 你的行李在走廊上。

到目前為止，我還不能知道的事情是十年之後她會將我趕出家門。也不知道她用了我的精子得到了三個女兒。也不知道我會杵在人行道上想著她的種種。手拉著經過這許多年之後早已成了我們共同財產的，她的行李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