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瘋狂的冰凍土耳其浴。

腰上繫條濕冷毛巾打哆嗦。走出浴室，打噴嚏，咳嗽，忽冷忽熱，發燒傷風感冒。進到房裡立刻躺下休息。聽著走廊上服務生的推車聲音嘰哩咕嚕。一個大小孩在桌上放了一盤雞肉涼菜和一盆沙拉。想不起來是不是自己叫的。外頭，樂團給提琴們調準聲音嗯嗯啊啊，然後開始一曲華爾滋嘶嘶沙沙。

-          肺炎交響曲。

很可惜，1931年的時候，其實我們機會滿大的。一起，去死。棺飾的中國風味是我太太在骨董店裡選來的。我哥哥參加了在朵塞的葬禮，仇恨穿越過森林在我的眼睛裡面挖出一個一個的空洞。

-          墳墓。骷髏。萎縮的身體。

世紀終於結束，2006，2012，2030，明天會更好大大的好。槍炮泛濫，新型變種病毒，冠軍足球賽事煙火鞭炮夜晚，太平洋上，地中海上，亞特蘭大西洋上空飛機驚爆。粉紅色的香檳泡沫，鮮血的幕斯漂浮海上。戰爭，死亡，生命的盛宴。政府們，總統們，舞台劇般演說，辯論，小調戲曲般宣言。錢滾翻，錢嘶吼，像一條眼淚江河駕輕就熟浸淫穿透。那個年代孩子們中規中矩，有教養，能忍耐，懂節制，孩子們就是成年人的警惕，成年人的當頭棒。整個星期裡為他們努力工作，嚴肅得像一支支十字架，周末，一個一個懶在ㄧㄍㄝㄚ公司出品的床上賴床，輕輕呵癢就笑到不停，星期天晚上則嚎啕大哭像新生嬰兒，因為想到星期一早上又要回到公司上班。

-          那時候啊。

幸福排著隊，新生兒排著隊，人口爆炸，知識爆炸，愛情的浪潮拍岸澎湃，老男人回陽回春，肚腹以下的堅挺像是釘上一根什麼小釘。老女人青春花朵重新綻放，在轉彎處不知何去何從。那個世紀的代表電影，不再需要修飾，演員們直接在戲台上生孩子，以確保演出能夠繼續，一張張成長轉變的臉孔，重新寫成的歷史，然後啊，不對，我們還是要保留著原來的劇本，偉大的感情是永恆不變的，給我愛情，給我罪行，用胡椒磨子輕輕研磨，鋪撒我以分鏡表，是的，像胡椒種子硬硬顆粒磨成細軟粉末砂糖，淡青色或者天藍色，你會找到的，就在貨車裡面擺著的騎士服裝底下。

-          1931，您可以當我瘋子胡說八道。

不過，到2131，您們通通都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