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於知道了，歸根結底，我就是阿杜-莫南，生而如此。從小時候開始，我蹲在走廊角落好幾個鐘頭，空洞的雙眼裡懵懵懂懂，像麻雀般擔心害怕，希望不要驚嚇了阿杜-莫南。我乖乖的舔乾淨一盤飯菜，啃乾淨一根骨頭，喝下一盒酸奶酪，然後，睡覺前，我乖乖的泡個澡。到了學校，我認命的，按時留級。再後來，每一次，我大學聯考失敗的時候，我就抄下主考官們的地址，禮貌性的去拜訪他們，感謝他們願意審閱我的答案，希望阿杜-莫南不要認為我是個沒有教養的人。

-          不邀請我參加任何聚會成了一種慣例。

我站在衣櫃鏡子前面直到凌晨兩點、注視著阿杜-莫南，我的穿著其實是很講究的。我試著和他合而為一，可是每次他都逃避。早上當我將這件事情告訴我的父母，說我整個晚上和他在一起，他們迷惑得躲在裝著咖啡牛奶的杯子後面。有幾次，我父親很注意的盯著我看。

-          你應該找個工作改變想法好好照顧自己。

然而，要成為阿杜-莫南必需花上一輩子的時間，隨便一點點工作都會讓我分心。此外，既然當時我打娘胎裡一出來，他立刻就跳上公車到第五區公所登記宣告阿杜-莫南的出生，他實在沒有道理要我改變我的調查。

-          一旦我終於成為阿杜-莫南的時候你會感到驕傲的。

-          你可以去做做看夜間的守衛。

-          等我變成阿杜-莫南以後，我會考慮考慮。

他嘆口氣，我的母親則轉身面對牆壁哭泣。我堅定不疑，抱著能找到他的希望，回到我的房裡，或者，至少，在他回家的時候能和他擦身而過也好。也許當我嗑著果醬烤麵包的時候，他輕聲的帶上大門，他肯定是離開了。

-          接下來，這麼多年過去，他沒有再來找我，再也見不到他，我絕望了。

所幸，生命飛逝，到今年年底我就有八十歲了。我匆忙的埋葬了我的雙親，退還他們的公寓，越來越快，我終於成為一個真正的老傢伙了。

-          到此，年紀已經彈性疲乏。

他像待在馬廄裡的倦馬。老年癡呆讓我可以和阿杜-莫南經常討論，臨終之前，他就像是花園角落裡頹敗的小屋，對我輕鬆自在的交待後事。如果我稍微用點腦筋想想，由於我的頑固我終於達到目的，現在的我知道，我什麼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