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音音突然覺得自己背著告密者的擔子，儘管她很清楚自己一點問題都沒有。

「老師找我來，有老師的理由。我今天來只是陳述當天我從你那邊聽到的話。我是圈外人，完全沒有理由要涉入你們的事情。而且，我沒有任何立場去評論你，這不會影響到你和我之間的友誼。」林音音吸了一口氣說：「那天你跟我說，你本來要幫小哈伴奏，但是那天你有事情沒辦法，所以你跟他說你不行幫他伴。」

「我沒有這麼說啊！我是說，我本來“想”幫她伴的。你完全聽錯了！」

「差一個字差很多的。當初你說完，給我的印象就是，小哈來找你，然後因為你有事，才婉拒了他。這對我來說，聽起來一點都沒有問題呀。」

「你完完全全的聽錯了！」

「所以，你到底有沒有說了什麼傳達出那樣的訊息？」

「沒有。你就是認定我說謊。」

「好，我也不想繼續就這件事沒完沒了的下去。不管你說了什麼，外面傳的風聲就是這麼傳的，對小哈不好，對你也不好。記住，我之前告訴過你的伴奏的規矩。這件事就到此為止。明天你準時來我這邊上課，我會告訴你考試的要點。」

最後一個和弦下去，曲終。觀眾鼓掌不已，音音看得出來那些奮力鼓掌的是宇涵的朋友們。林音音心中複雜地很，曾經她以為單純的女孩，怎麼成了今天的樣子？尤其是一個從小學鋼琴的女孩子，那種純粹畢竟還是經不起人成長的變形，特別是如此年輕的音樂學生。的確，一個人會有不同複雜的際遇，可能會改變一個人的心性，也許會把一個人磨的不再如少年般的單純無瑕，學音樂的在面對音樂時，不是都必須（而且應該是反射性地）拿出黃金般地純心嗎？宇涵的音樂裡早已摻和進太多雜音。

蘇宇涵在掌聲中再度從後台出來謝幕，林音音原本以為會有安可曲（因為下面的人不管有沒有聽懂都在賣力地鼓掌），只見她深吸一口氣，用她那好聽的嗓音說道：

「非常感謝大家今天來我的畢業演奏會，這四年來我跟著我的老師，朱語玫教授，不只在琴藝上，或是為人處世上，都學到很多。這是我在這個學校最後一次的演出，對我來說，意義重大，希望你們會喜歡我今天安排的曲目。感謝我的同學們，感謝我的朋友們，感謝我的父母，再次感謝我的朱老師。希望大家有個愉快的夜晚。晚安。」

蘇宇涵鞠了一個躬，退到後台去就不再出來了，觀眾們也紛紛準備離席。只有林音音坐在原來的座位，凝視著台上那台三角鋼琴良久，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