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夢迴，恍惚中不知為何想起，距離二十歲的時間，已經一倍有餘，而二十年前的人與事，像是夢境一樣，紛沓而來．

我知道：那是我的回憶之一，只是人無法抵擋老去，也無法抵擋記憶的模糊．突然坐起身，覺得應該寫下來留作紀念，不知是向過去致哀、還是致敬．

大三那年，除了還是維持高學分數的雙主修，讓自己的課業看似有所累積以外．現在回想起來，卻是與郭凱迪、劉允華一起搞地下社團的往事，最是鮮明．

那是兩千年總統大選前夕，我們還不知道阿扁會贏．但我跟凱迪有空時都會為民進黨的青年軍奔走，我雖然接近政治，卻怯於接近權力核心，不像凱迪投入得多．但我們的主戰場仍在政大，凱迪傾向文化青年社的模式，把民進黨跟政大學生社團結合；我和允華比較希望建立非政黨化的學生運動社團，或許我還是有大一時修曼尼斯社的經歷，對左派社運的社團有一種莫名的憧憬．

凱迪曾提過想把新成立的社團取名「綠色種子社」，我跟允華覺得「綠色」有民進黨的標籤化不甚贊同，凱迪也不堅持，於是，「政大種子社」就定了下來，成為了我們大三那年共同努力的目標．

剛開始的政大種子，是個三人成虎的地下社團，我興沖沖地辦了刊物，自己編自己寫，印成Ａ4黑白稿子就去找校門口巷子裡的影印行少量少量的印，然後想辦法在學校裡到處發，那真的是二十世紀的老派搞法，花錢花時間．但我一頭熱，忙得自我感覺良好．寫運動、寫理念、寫議題，但不提選舉，就是維持著文青式的理想．只是影印要錢，錢不夠了只好用募款名義去要．也幸好總有一些奧援．

那時向阿中募款時，只是想賣賣同學的情誼，結果他真的捐了，讓我有動力繼續忙下去．多年後他爸爸身陷囹圄，我有一陣子默默每月劃撥一千塊給他們，或許杯水車薪、更或許九牛一毛，但我只覺得這是一份情，一直放在心上．

總統大選過後，政大種子還是地下社團，而我們有了新目標，就是拼第一屆的政大學生會會長選舉．當時凱迪跳出來，後來找到劉佳薇搭擋參選學生會正副會長．那是第一屆學生會長，政大以往不像台大有一個強力的學生會，所以趁著台灣第一次政黨輪替的大熱潮，學生會的選舉也是風起雲湧，參選人背後似乎也有國民黨、民進黨跟親民黨的旗子．只是幸好，我們都還是大學生．所以很拼，但是不髒．

大三結束前，凱迪跟佳薇贏了，我也吊車尾選上校務會議學生代表，政大種子社終於也掛牌成立了．

至於大四的時候，佳薇跟凱迪拆夥，我至今不知其所以然，不過也已經是二十年前的往事了．而我只是在考研究所跟談戀愛中度過，浪費了學生代表的權利，也是唏噓．

幸好，政大種子社現在還是努力著，政大學生會也是．

人生未嚐苦處，怎知還有苦盡甘來時；人身未曾痛過，怎道瀟灑便是痛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