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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彈子房 》Chapter 1
2006/06/06 20:35:22瀏覽8895|回應0|推薦8

Chapter 1-1 

別懷疑,這家店真的就叫「彈子房」。
如果不加解釋,就像「冰果室」給人的感覺一樣,很熟悉,卻又似乎遙遠。
就像一種很特別的、很特別的復古情懷。

令人驚訝的是,這段故事旣非開始在下著小雨的浪漫午後,更不是出現在號稱氣質聖地的圖書館裡,出乎意料地,竟是在一家撞球場,上演……。

在這家名叫「彈子房」的撞球場,上演著這麼一段故事。

在故事開始之前,我想問的是,在你的生命裡,可曾遇見過,一個讓自己忍不住會多看他一眼的人?然後,因為他不經意的笑容,而感到滿心歡喜,也可能因為他輕輕地皺眉,而陪著他擔心?

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麼,我們便有了緣起的可能。

1-2

我,也正巧,在這家名叫「彈子房」的撞球店打工,因為一個意外。
而這個意外全拜一個與我有詭異緣分的大男孩所賜。
宇傑從國小四年級開始,就一直意外地和我同班,像個鬼魅般地如影隨形,大學放榜的當天,仍然接到了宇傑的電話。


「喂!天天!妳查放榜沒?」電話那頭傳來每天都聽得見的聲音。
如果沒有記錯,從五年級開始,宇傑幾乎每天都會打一通電話給我,甚至跟爸媽聊了起來,最後和弟弟成為無話不談的好朋友。和宇傑在電話裡談話的內容,從那時候開始便依循著一定的規則流程,詢問回家作業的部分往往佔了全部的百分之二,然後自然而然的便談些在學校發生的好笑事件。總之每天的電話早已經成為和宇傑之間的一種習慣、一種默契。
班上同學說電話制約就是戀愛的開始,我卻不以為然。
「還沒耶!怎麼樣?」我也禁不住好奇,決定先問個究竟。
「噹噹噹噹!我好高興喔!經過命運的安排後,又將妳我『安置』在同一所大學囉!」宇傑說到「命運的安排」五個字的時候,還特別提高了音量。
「天啊!和你同一個系喔?你幹嘛一定要跟著我呀?」我懊惱到差點搥胸膛。
「雖然心裡頭是想跟著妳,可是人說『姻緣天註定』,要不是老天爺的安排,同所大學就已經很不容易了,更何況是同系呢?」
「阿彌陀佛!現在只想祈求老天爺,拜託別再讓我和你同班了,我想在大學裡,好好修滿三大學分哪!」
我說的是實話,從國小到國中,甚至到高中時代,因為宇傑的陰魂不散,白白讓自己失去不少豔遇的機會,大部分的人,都以為宇傑和我是一對,根本不會有人,呃!我的意思是,大多數的人對已經有男朋友、或是有女朋友的人,應該都會儘量的減少不必要的麻煩吧!
高中暗戀的一名學長,就因為這樣的關係,在我鼓起勇氣告白的當天,惡狠狠地拒絕了我,還以為我「腳踏兩條船」、「騎驢找馬」,當著其他學長的面,直接指責我呢!現在想想學長這種「義舉」實在令人佩服,但是由於忍不住心中的羞愧,於是硬是將告白被拒絕、出師不利的羞辱,記在宇傑頭上。

「三學分?那妳應該要祈禱跟我同班才對呀!班對可以出雙入對的,這樣不好嗎?」
看來這個笨蛋宇傑還在做他的白日夢。
「出雙入對呢!最好不要再破壞我的戀愛學分喔!不然我可不饒你。」我幾乎握緊了拳頭。
「天天,不然妳當我的女朋友,我會很疼女朋友的喔!」
這點我倒是真的相信,宇傑對待女朋友的方式其實是出了名的好,原本在大部分女同學的眼中,宇傑外型帥氣、陽光,加上在任何時候都算個尊重女生的新好男人,整體的魅力自然有加分的效果;國二那年,宇傑交了一個隔壁班的班花女朋友,雖然後來這段戀情不了了之,不過可以確定的一點是,宇傑真的是那種很疼、很照顧女朋友的男朋友,宇傑在女生堆裡的人氣,也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直線攀升,成為女孩圈裡的績優股。 
對於宇傑,除了友誼以外,根本沒有任何其他感情的存在,也許因為彼此太熟悉,像個熟透的紅蘋果,失去了任何想像的空間,與自己的戀愛觀,有著極大的差異。
「就當個好哥兒們吧!」從宇傑第一次若有似無的告白開始,便將自己的決定,很明確地告訴宇傑,雖然到目前為止,事實證明宇傑並沒有因為我的堅決而有任何改變,還是愛用追不追我這種話題當成玩笑話,一點也不在乎別人怎麼想,就連交了女朋友也絲毫不避諱……。
上了大學以後,宇傑因為直系學長的介紹,在學校附近的「彈子房」打工,每次一有空閒,就會到「彈子房」找宇傑哈啦,「彈子房」也成為同學常常光顧的休閒場所之一,儼然成為會計二B的「集散中心」。


不曉得當你第一次聽到「彈子房」這個撞球場的名稱時,是否覺得像是一個黑漆漆的撞球場,腦子裡一下子浮現幾十年前那個充滿煙味、檳榔味道的不良場所?不過真正踏進「彈子房」之後,所有的刻板印象就會完全顛覆、從此改觀,「彈子房」的顧客來源主要是以學生為主,還劃分了「吸煙區」與「非吸煙區」,還不至於讓人有不舒服的感覺。
原本只是宇傑一個人和學長在「彈子房」打工,後來因為學長準備研究所考試的關係,必須找人代班,宇傑才將我的名字報上,加上與學長的交情不錯,不便拒絕學長,從此,我便成為「彈子房」的短期工讀生之一,宇傑和另一位外系的同學負責「吸煙區」的球桌,我則一個人負責「非吸煙區」的部份,彼此互相支援。
宇傑說,「非吸煙區」的客人比較單純,而「吸煙區」的客人則複雜許多,因此說什麼也不讓我在「吸煙區」工作,關於這點,我倒是非常感謝宇傑的體貼,只是怎麼也想不通,如果真要單純,又為什麼偏偏介紹我來代學長這三個月的班呢?可以代班的人選多的是,不是嗎?
每一次我這樣問宇傑,那傢伙總是笑而不答,一副很欠揍的模樣……。

1-3

我打工的時段和宇傑有一點點小不同,我的班排在每個星期一到星期五,工作時間都是下午四點到晚上十點,而宇傑星期三不必打工,另外排在客人較多的星期六下午到晚上的時段。
有相同排班的時候,大部分是和宇傑一起上下班的,宇傑說反正順路,何況這是個分攤油資的好方法,何樂而不為?不過宇傑沒打工的星期三,他卻總是提早半小時到店裡撞球,等我下班

當然,今天也不例外。
「天天!幫我開十號桌!」宇傑甩著套在食指上的鑰匙圈,靠到櫃檯來,還順便敲了我的頭。

在無預警的情況下,喜歡莫名其妙地敲我的頭,是宇傑該死的壞習慣。
「好,怎麼又跑來?難得放假耶!真搞不懂你。」我邊說邊從列表機取下十號桌的帳單交給宇傑。
「等妳下班。」宇傑笑咪咪的,對許多女孩來說,那其實是一種致命的迷人微笑,不過對我來說卻不太管用。
「真受不了你,十點下班並不晚啊!放心啦!我從來就不是個弱不禁風的人。」
「不行,我介紹妳到這裡打工,妳的安全我可是要徹底負責呢!不然我怎麼跟妳爸媽交代。」宇傑接過帳單,往十號球桌的方向走去。
每個星期三晚上,是宇傑從未缺席的「練球」時間;客人多的時候,他會擔心我忙不過來,就陪我窩在櫃檯。

我盯著宇傑,他對我比了個「YA」的手勢,今天他的運氣似乎不錯,連續進了好幾球,把一個中文系的學長電得落花流水,不但為他自己贏了一杯珍珠奶茶,連我的份也一起贏了回來。

「嗯,好喝。」宇傑一下子喝了一大口。

「真是的,想喝珍珠奶茶說一聲就好了,還要把這當成賭注跟學長賭。」我瞪了宇傑一眼。「天天,這妳就不懂了,難道妳不認為用不同方式得到的珍珠奶茶特別有味道嗎?」宇傑一副陶醉的模樣,食品廣告的招牌表情。

我喝了一口,「有嗎?」

「笨蛋是感覺不出來的。」宇傑往我頭上一敲。

「可惡。」我毫不留情的反擊,卻再次被宇傑成功地閃過。

從五年級到現在,我反擊的成功率可憐到無法計算的小。

「又敲我頭,我變笨的話看你怎麼補償我。」我裝出痛苦的表情。

「唉!我就委屈一點照顧妳一輩子囉!」宇傑手搭著我的肩,戲演得有模有樣的。

「不好意思,七號桌。」

本想趁機揍宇傑一拳的我,被突然出現的兩位客人嚇了一大跳,害得我尷尬的收回舉在半空中的手。

稍等喔!」我鍵入七號桌的資料,等待列表機吐出帳單的同時,給了宇傑一個「走著瞧」的眼色。

「來,這給你。」我將帳單遞給客人。

「謝謝。」

「臭宇傑,害我形象受損。」看著客人離櫃檯愈來愈遠,我握緊拳頭在宇傑面前晃呀晃。

「呵呵,形象愈受損,競爭的人愈少,那我就愈有機會呀!」

我沒有再理會宇傑,一邊喝著我的珍珠奶茶,一邊看著才剛開打的七號桌客人,兩個人的球技不相上下。

喜歡觀察別人,甚至揣摩對方的心思,是我人性上另一個重要的特性。

不過我的觀察僅止於在「彈子房」裡,坐在櫃檯默默的看著別人的一舉一動,沒有任何惡意,和犯罪性的偷窺更扯不上關係。

「宇傑,他們兩個的球技跟你有得比喔!」我看了宇傑一眼。

「他們兩個?」宇傑誇張地將手放在我的額頭上,眼睛睜得大大的,「天天,妳有問題嗎?」。

「怎麼說?」我倒是丈二金剛摸不著頭緒。

「他們兩個是資管系的學長,兩個人不只是撞球,連籃球都打得很好,聽說那個頭髮比較長的學長,還是去年中區大專撞球比賽的冠軍耶。」

我看著宇傑口中「頭髮比較長的學長」,是我的觀察對象之一,呵呵!我差點笑了出來,沒想到在自己的觀察對象中,還有這麼個鼎鼎大名的人物

「難怪這麼厲害,不過宇傑不一定會輸給他們。」我說的是實話,宇傑的技術也不差,整個「彈子房」裡,能贏宇傑的人很少。

我將視線停在七號桌,欣賞神乎其技的撞球技術,也偷偷觀察這七號桌的客人。

記得高中畢業時老師給我的一百多字評語中,有一段是這麼寫的,「總覺得天天靜下來的時候就像個攝影家,觀察每個人的一舉一動,然後經由想像轉換成一篇篇的故事與照片。」

所以說在人來人往的「彈子房」打工,不但是我不排斥甚至還算喜歡的一項工作,因為進出「彈子房」的客人除了學校的學生之外,還有各式各樣的客人,觀察他們然後寫成一篇篇不同的故事,是我在BBS故事版上的靈感來源,同時也是自己消磨打工時間的一個樂趣;而原本擔心自己無法應付撞球場「拗客人」的顧慮,也因為「彈子房」裡有宇傑陪著自己,而讓我不必擔心有敵意的客人,或是存心胡鬧的客人找自己的麻煩。

這位「頭髮比較長的學長」出現在「彈子房」頻率,如果按照光顧的次數或累積時數來頒發VIP獎項的話,他和他的那群死黨,絕對是除了咱們會計二B之外,最有資格獲得這項殊榮的。
在我的觀察中,我注意過他們很多次,透過「吸菸區」與「非吸菸區」的玻璃門看見的,大部份的時候,他會跟五、六個朋友一起出現在「吸菸區」,固定使用第十三號桌,而他的身邊一定會帶著一位長頭髮的女生,我想依照他與那女孩親密的程度來看,應該可以稱得上是男女朋友的關係。那個長髮美女在他打球的時候總是靜靜的坐在旁邊的長形椅子上,偶爾遞給他一杯飲料,或是在他連續進了好幾顆球的時候,站起來鼓掌叫好,還有好幾次,那女孩會主動靠向前去,笑得很開心然後撒嬌地親他一下,但是卻從沒看他主動親過那女孩,連親臉頰的回應都沒有看過。
不過到目前為止,他出現在「非吸菸區」的次數,仍維持在個位數字,只有他和另一個朋友兩個人一起出現的時候,才會到「非吸菸區」撞球,沒有其他人,也沒有那個長髮美女。

好像只有他們兩個人在「非吸菸區」撞球的時候,才是真正的撞球;也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太多,就是會有這種感覺。

「平常在『吸菸區』的時候,一有空我就在一旁看著他們撞球,論技巧,我可能還有待努力

。」宇傑的眼睛也盯著他們,看得很仔細、認真。

「改天找他們挑戰。」我笑著,準備收拾自己的東西。

「好,有了天天的鼓勵,我會努力的。」

「真是的,少噁心了啦!阿吉你來囉!」看見來換班的阿吉,我背起包包。

「嗯,辛苦囉!」理了一個平頭的阿吉,笑嘻嘻的走向櫃檯。

「宇傑你還真是新好男人,天天可要好好把握。」阿吉很故意的對我眨了眨眼。

「你要的話,我可以讓給你。」我對阿吉辦了個鬼臉,笑著走出「彈子房」。

  【彈子房】將於6/8日由商周出版社出版,請大家多多支持唷!  ^^  < 害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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