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8-1
「哇!天天,你們非吸菸區今天是怎樣?冰宮啊?」宇傑趁空檔溜到我的櫃檯前,誇張的瞪大眼睛。
「是啊!空調壞掉了,修理的師父要明天才有空來處理,哈……啾。」我一邊擤鼻涕,一邊回答。
「多喝一點熱開水。」
「嗯!」我苦笑,因為有一種感冒的預感。
「不然今天妳顧『吸菸區』好了,那裡挺溫暖的。」
「可是……。」宇傑的貼心,讓我不忍心把自己的好朋友推向冰宮。
「杜天天小姐,沒什麼好可是的了,快去。」宇傑不等我反應,直接走進櫃檯,稍微用了點力道,按了按我的肩膀。
「嗯!謝謝你。」
吸菸區的溫度,果然比較適合一般人活動,原本冰冷的手,在我連喝了兩杯熱開水之後,立刻回復至正常的溫度。我翻開剛剛算到一半的統計學課本,繼續套用艱深難懂的計算公式,在最後一道計算的程式時,有人叫了我的名字。
「天天,十三號桌。」是陳翔!和他那群朋友。
「好。」我按下右手邊的電腦鍵盤,取出列表機吐出來的十三號桌帳單,放在櫃檯上,還趁機偷看了陳翔一眼。
今天的陳翔,穿了一件紅色的T恤,將微長的頭髮紮成馬尾,還戴了一頂美國洋基隊的帽子,如果沒記錯,這頂帽子是限量款,曾經在雜誌上看過。
「真難得,今天妳竟然在吸菸區。」小丑阿豪湊過來。
「是啊!裡面空調壞掉了,冷到受不了,才和我的朋友交換。」我露出無奈的笑容,指著玻璃門裡面的宇傑,他正巧也往我的方向看過來,還向我揮了揮手。
「那這裡的菸味,妳受得了嗎?大部分的女孩子好像都沒辦法忍受。」
「還好。」我笑笑,其實若真要在寒冷與菸味之間擇其一,我還是不後悔選擇菸味。
「不然等會兒我們都不抽菸。」陳翔直接替大家發言。
「真的?說到做到喔!」我半信半疑,倒也想看看這群人的忍功有多強。
「好,打個賭。」
「一言為定。」聽說犯了菸癮的人,一離開了菸就渾身不對勁,所以我很直接的打了賭。
「走吧!」阿豪笑嘻嘻的接過帳單,準備走到十三號桌。
「等等。」原本準備離開櫃檯的大夥人,因為這句話而停下腳步。
如果沒記錯她的名字,說這句話的女孩應該就叫小惠吧!也就是那個常常和他們一起到「彈子房」的女孩。
這是第一次看清楚她的臉,平常都是透過玻璃門看見的,她很清秀,身材也很好,是個美女型的女孩,尤其那一頭燙捲的頭髮,我想是一般男孩無法抗拒的類型。
「小惠,怎樣?」阿奇提出疑問時,我才驚覺自己剛剛看這女孩看到呆滯。
「她就是杜天天?」小惠走進櫃檯,瞇著眼睛,在離我不到十五公分的距離,用一種充滿審視意味的眼神,毫不客氣的打量我,看得我渾身不舒服。
被打量的時候,會感到渾身不自在,甚至擔心自己是否有哪裡不對的地方,是我不太有自信的證明。
「小惠,撞球去。」阿奇打破沉默,拉著小惠。
「我說,她就是杜天天嗎?」小惠任性的繼續追問,看起來用了不小的力氣阻止阿奇拉她離開櫃檯。
而陳翔則站在一旁,冷冷地看著這一幕。
「我就是杜天天!」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說出這句話,說出來的時候連我自己都有點驚訝,因為我通常應付這種無理取鬧的狀況時,會選擇較退縮的方式,而今天卻沒有。
「原來就是妳。」不曉得是不是錯覺,我發現小惠打量的眼神裡多了一點點敵意。
說起來有點不道德,不過在我自定的評分標準裡,小惠因為她的任性,從原本一百分的美女,一下子降到九十分。
「嗯!」我決定相信是錯覺,還是對小惠保持我認為還不算醜的微笑。
「小惠,她是我朋友,請妳記住這一點。」陳翔冷冷的說完這句話,自顧自的往十三號桌走去。
而其他人因為陳翔的離開,也往球桌的方向移動,剩下小惠還留在原地。
「陳翔就是這樣,對每個人都好,妳該不會有什麼誤會吧?如果真的讓妳有某些錯覺,真的是很抱歉!」小惠似笑非笑的,終於說完了這些讓我覺得刺耳的話。
因為小惠的咄咄逼人,我偷偷在心裡的評分表裡又扣了十分。
平常遲鈍歸遲鈍,但我不是笨蛋,所以很清楚小惠的言下之意,我知道她是在告訴我,陳翔對待我的方式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甚至是轉個彎要我千萬別期待和陳翔之間,會有什麼感情上的發展。
我靜靜的看著十三號桌的陳翔,不再是隔著玻璃門,遠遠地望著他,儘管今天的距離比以往來得近些,但我卻因為小惠的話,突然覺得自己其實離陳翔很遙遠。
我可以不誤會陳翔對我的好,卻無法克制自己的目光繼續追尋他的身影。
我也可以稍微壓抑自己,不期待和陳翔之間有任何感情上的發展,卻無法阻止喜歡他的衝動!
喜歡一個人,原本就是很莫名奇妙的一件事,就像我喜歡上陳翔,卻沒辦法接受宇傑那樣的,無法解釋。
看見前來換班的阿樂和另一個工讀生小紀踏進「彈子房」大門,我幾乎在同一時間走進「非吸菸區」,「宇傑下班了。」我催促著宇傑,可能因為小惠剛剛說的話,讓我急著想逃離「彈子房」。
「OK!」宇傑說完便拿起鑰匙準備離開。
準備走出大門的時候,我正猶豫著該不該特地到十三號桌打聲招呼時,「天天!」沒想到陳翔搶先叫住了我,「要回家囉?」
「嗯!大家拜拜!」我禮貌性地對著大家微笑。
「我送妳回去,順便到我那看羊羊。」陳翔放下球桿,走到我面前,等我的答案。
「改天吧!我和宇傑一起回去。」我微微笑,儘可能地減少和陳翔的眼神直接交會,因為我發現小惠正看著我,這讓我不知如何是好。
我其實很想答應陳翔,很想看看可愛的羊羊,可是嘴巴卻不由自主的拒絕了陳翔。
有時候明明覺得可笑,卻還是做出了可笑的舉動,是我個性上無可救藥的矛盾。
「好,那不勉強。」
當我聽清楚這句話,看見的是陳翔往十三號桌走去的背影,所以我並沒有看見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臉上掛著什麼樣的表情,我沒叫住他,只是跟著宇傑呆呆的往大門走去。
「天天,怎麼不答應他?」宇傑發動引擎,終於還是發問了。
「不知道。」我坐上宇傑的機車,腦子裡也在思考這個問題。
可是,我真的不知道!
「顧慮那個女孩?」
「啊?」
「那個叫小惠的女孩?」
「也許吧!我不知道。」
今天晚上,我說了兩次「不知道」,用說了等於沒說的話回答宇傑的問題,我突然覺得自己像個笨蛋,連自己的行為或者是自己在想什麼,都搞不清楚。
回到家裡,我躺在床上,腦海裡卻一直浮現在「彈子房」時陳翔離去的背影,突然有種離陳翔愈來愈遠的感覺。
不過,可笑的是,也許自己從來就沒有接近過陳翔,又怎麼會有離他「愈來愈遠」的感覺呢?
杜天天呀!杜天天!妳到底怎麼了?
8-2
感冒的預感果然成真,隔天早上五點多,我因為喉嚨痛到受不了而醒過來,到客廳倒了兩大杯熱開水,拚命地往肚子裡灌,希望能有一點補救的效果,趕走可怕的感冒病毒。
第二次醒來的時候,已經九點零五分,是決定要不要上課或者翹課的大抉擇時間
,我坐起身來擤擤鼻涕,不到五秒鐘的時間,我決定重新回到溫暖被窩裡,翹課!
這一次在夢裡,我好像又看見陳翔,不過我始終沒有機會看清楚他的臉,只有……他的背影,而我終於鼓起勇氣,追向前去對陳翔說,我想跟他一起去看羊羊。
當我準備跨上陳翔的機車時,可惡的手機鈴聲,把我從夢裡喚回現實,不但將陳翔逼離我的夢境,我還從車上摔個四腳朝天!
「喂!」我困難的發出聲音,才發現我的聲音挾帶著濃厚的鼻音。
「天天,本來要問妳為什麼翹課,現在聽妳的鼻音,我已經知道答案了。」
「嗯,超不舒服的,所以才決定翹課。」
「等等我去妳那,載妳去看醫生。」
「宇傑,不用了,多喝水應該就會好的。」
「天天,不行!我堅持。」宇傑的口氣,有點像在家鄉的老爸。
「宇傑!喂!」我像瘋婆子一樣,對著手機「喂」了好幾聲,才發現原來宇傑早就結束通話。
感冒的時候,會想出各式各樣的奇怪理由避免看醫生,是我從小到大最讓老爸、老媽頭痛的地方。
宇傑上完下午的第二堂課之後,堅持的跑到我住的地方,堅持要帶我去看醫生。看過醫生之後,還和宇傑到十巷的豆漿店,喝了一杯熱騰騰的豆漿,才回到住的地方。
這一次的感冒,讓我印象非常深刻,不管是在生理方面的難受或是其他……。
感冒的症狀好像比以往來的嚴重,雖然被醫生「強行打了一針」,身體還是累累的、不太舒服,我連續三天沒去上課,大部分的時候都躺在床上睡覺,連打工也請阿樂辛苦一點幫我代班,交換的代價竟是痊癒之後,必須儘快為他介紹女朋友,安排「相親」的宴會,只差沒蓋手印簽約。
有人說如果情緒不好,感冒就不容易痊癒,所以我開始懷疑這次感冒會讓自己休息這麼多天的原因,應該不只是因為感冒病毒特別猛烈的關係,心理方面的因素一定也包含在內。
這幾天我持續的處於睡眠狀態,醒來之後就睡、睡了又醒,不停的夢見陳翔,有時候夢見的是陳翔的背影,有時候則是夢見站在小惠旁邊的陳翔,我想如果能遇見佛洛伊德,有幸請大師為我進行催眠的話,我就會知道自己的潛意識裡,有多麼喜歡陳翔,以及小惠那天晚上所說的話,對於自己有多大的影響。
另一個情緒不好的原因,就更讓我忘不了這一次來勢洶洶的感冒病毒了。
因為我和小琪、宇傑之間,產生了一些「化學變化」,這是遲鈍的我始料未及的。
我記得國中的理化課本裡好像曾經讀到,所謂的化學變化,就是物質在一些變化中會轉變為別的物質,所生成之物質和本來之物質不相同,我想書上的意思就是指,「原有的本質已經改變了」的意思吧!
所以我用了「化學變化」這種形容在人與人之間的關係上,會有點可怕的字眼,來形容我們三個人的感情,但我覺得一點也不為過。
因為從此以後,我和宇傑、小琪之間,再也回不到原來的樣子了……。
翹課的第三天晚上,因為鼻塞睡不著的關係,我走到客廳,準備倒杯熱開水,卻看見小琪一個人坐在客廳裡。
「小琪,妳在幹嘛?」
「等會兒宇傑要過來討論報告,感冒好點了嗎?」小琪的聲音也有濃濃的鼻音。
「喔!小琪,妳該不會也感冒了嗎?鼻音很重。」
「沒有。」小琪冷冷的,不像平時溫柔的她。
「怎麼了?」我坐在小琪身旁,才發覺小琪的眼睛紅紅的,鼻音不是感冒所致,而是因為哭泣的關係。
「沒事。」
「小琪,到底怎麼了,妳跟我說好不好?」
「我說沒事。」小琪刻意將臉側向一邊。
「小琪!」
「跟妳說?有用嗎?」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聽錯,我聽見小琪輕輕的「哼」了一聲。
「小琪,有什麼事妳說出來,我可以幫妳。」我拉著小琪的手,沒想到卻被她甩開。
「天天,妳等一下可以離開這裡嗎?」
「離開……。」我在心裡思考著小琪的意思。
「對,離開!」小琪說這句話的時候情緒有點激動,我甚至看見小琪的眼淚從臉頰滑落,小琪的眼淚好像一顆顆有節奏掉落在地上的珍珠,和她說出來的話互相呼應,一個字一個字的敲進我的心裡。
我的心,突然好痛!
「只要有你卡在我和宇傑之間,宇傑就沒有看著我的可能,他的眼裡從頭到尾就只有妳!」小琪喊了出來,眼淚爬滿了她秀氣的臉。
「好,我等等會走。」我假裝若無其事。
「妳知道嗎?如果沒有妳,也許我現在和宇傑會手牽著手,一起逛街、看電影,可是,妳明明說妳跟宇傑講得很清楚,卻又為什麼不放開他?」
「小琪,妳誤會了,我沒有不放開他,我真的和他說得很清楚,何況我心裡也有喜歡的人了。」
「可是……妳又怎麼確定他對妳真的死心了呢?」
「小琪,我認識宇傑比你久,對他的瞭解比妳深,我感覺得出來他現在對我只不過是出自於對好哥兒們的一種感情,真的!」我句句屬實,希望小琪聽得進去。
「是嗎?昨天,我們本來約好一起去看電影的,結果呢?他陪妳去看醫生、陪妳去吃東西,而我卻在電影院的門口,像個傻瓜一樣等了他一個半小時!」小琪有點歇斯底里,眼淚已經到了無法控制的地步,像個壞掉的水龍頭嘩啦嘩啦的落下。
「小琪……。」我試圖再說些什麼,卻發現話卡在我的喉嚨裡,我的喉嚨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
「天天,雖然我真的不應該這麼認為,可是只要有妳,宇傑就不可能和我在一起,妳到底懂不懂!妳既然不喜歡宇傑,為什麼還是要這麼靠近他?有時候我真的會覺得妳是不是把他當成一個……。」小琪愈說愈激動,變得不太像我認識的小琪。
「一個什麼?」我問了個愚蠢的問題,因為我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可能導致我病情加深。
「一個備胎!」
「備胎?小琪,我可以向妳保證,,我已經跟宇傑說得很清楚,我真的沒有把他當成備胎,自始至終我都沒有這個意思,也許是因為認識比較久,我和他的感情可能比一般朋友來得好,但那並不是可以談戀愛的那種情感啊!」我發覺我的身體開始顫抖,但已分不清楚是因為感冒,還是心寒。
「也許這只是妳自己一廂情願的認為而已。」
「小琪,任何一個朋友誤會我,我都無所謂,可是請妳一定要相信我,好不好?」
「我可以相信妳,我也知道我這種行為近乎幼稚,甚至愚蠢極了,不過我真的希望妳能離開。」小琪擦掉眼淚,情緒顯然比剛剛穩定多了。
「好,只要妳願意相信我就好。」我抓起桌上的面紙,胡亂地擦掉放肆在臉上的淚水,然後走進房間,用最快的速度換了件可以外出的衣服,將手機塞進包包之後,再走出房間,沒有多停留半秒鐘。
「小琪,宇傑快下班了,應該等會兒就來了,我先出去。」本來想擠出笑容,卻因為小琪沒有表情的臉,而宣告失敗。
小琪今晚沒有跟我說「再見」。
8-2
晚上十點半,平常打工的時候,我會跟宇傑一起離開「彈子房」,也許會到十巷那兒喝杯豆漿,而今天,我卻一個人不知道該去哪裡。
我騎著自己的小五十,因為擔心在路上遇見宇傑,因此刻意往與「彈子房」相反的方向騎去,繞了好幾遍同樣的路,我才停下來回到「彈子房」巷子口前的交叉路口。
反正我無路可去,只好到「彈子房」避難,至少比其他地方還來得溫暖。
我想起剛剛在客廳裡的小琪,以及她說的那些話,那是我第一次看見小琪失控的模樣。我開始懊惱自己的遲鈍,忘了就算和宇傑再好、再熟,也應該顧慮小琪的感受,保持適當的距離,是我的遲鈍才導致小琪情緒失控到這種程度。
暗戀的滋味有時候甜甜的,有的時候卻讓人覺得苦得要命,所以小琪的反應其實不難理解,雖然我不是擁有「以德報怨」偉大胸襟的歷史性人物,可是我一點也不怪她,因為我懂這種暗戀的感覺,就像自己對陳翔一樣。
我只是……擔心自己和小琪以及宇傑之間的感情,應該怎麼維繫下去呢?
還能回到過去,假裝什麼都沒發生過嗎?
答案是,無解。
哈啾!
唯一確定的是,今天的我,可能需要一點來自友情的溫暖。
「天天,妳是感冒太嚴重昏頭囉!不要跟我說妳是來上班的喔!」阿樂誇張地跳下櫃檯邊的高架椅,故意看了一眼手腕上的錶。
「不是啦!我……忘了帶鑰匙出門。」我隨意撒了個謊,希望阿樂不要繼續追問。
「小琪不在家呀?」阿樂一派天真,看來是不會發現什麼端倪。
「嗯,她回嘉義了。」
「原來如此,沒關係,如果真的沒辦法,妳可以到我那兒睡!反正我值大夜班。」
「阿樂,謝謝。」阿樂果然毫不吝惜的,給了我最需要的友情的溫暖。
不過我沒有去阿樂那裡,因為我打算窩在「彈子房」,就算發呆也可以。
難過的時候,我會想到熱鬧一點的地方,也許這是自己抵抗脆弱的一種方式。
「啊!對了。」
「怎麼了?」阿樂瞪大眼睛。
「我先離開一下,等會兒再回來。」我抓起包包,便往門口衝去。
「喂!天天,妳要去哪裡?」阿樂的速度也不是蓋的。
「我突然想到前幾天買了一個寵物玩具要給羊羊玩,一直放在置物箱裡,我送去給牠。」
「喔!那路上小心一點。」
「放心,我很安全的!」我微微笑,因為阿樂給我的溫暖,可以讓我感覺不那麼寒冷,到目前為止,阿樂的貼心是今天晚上唯一的安慰。
到陳翔那之前,我特地繞到十巷的豆漿店,買了一杯熱豆漿和一份夾蛋燒餅,做人總不能太現實,只帶給羊羊玩具,卻忽略了他這個照顧牠不遺餘力的主人吧!
不過,我卻偷偷希望我到那裡的時候,不要遇見陳翔,只要將豆漿、燒餅以及羊羊的玩具留下,再寫一張小紙條就好,因為剛剛才哭過的我,加上感冒的關係,臉色有點發白,有一點點……呃!嚇人!
不美的時候,最不希望被喜歡的人看到,是我粗魯的個性中,唯一像個女生的小小矜持。
到陳翔家的樓下,我停好了機車,雖然陳翔交給我鑰匙時,已表明「隨時都可以來看羊羊」,不過為了禮貌,我還是決定打通電話知會陳翔一聲,不管他在或不在。
「您撥的電話目前沒有回應……。」打了三次之後,我拿出放在包包內側的鑰匙,決定自己走上樓。
在陳翔房間的門口,我停了下來,原本準備敲門的手停在半空中,最後收了回來,因為我看見門口擺著一雙陳翔的球鞋,還有一雙女孩子的涼鞋親密的擺在旁邊。
來得真不是時候,我心想。
我決定寫一張小紙條留在門口,請陳翔把玩具「交給」羊羊。
轉身離開時,我聽見房裡的女孩正討論著有關羊羊的話題,雖然很不道德,可是我還是停了下來。
「翔!你為什麼要養貓咪嘛!養在房裡,討厭死了。」
「不關妳的事。」
「人家就是討厭貓嘛!」女孩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撒嬌。
「我不討厭,羊羊的媽咪也很喜歡。」
「說穿了,妳還是為了杜天天。」
「別胡說。」
「不然呢?」
「我也喜歡羊羊。」
「我不管,你叫她帶回去。」
我很想知道他們討論的結果,但我實在禁不起良心的苛責,所以決定離開。
我踩著一級一級的階梯,像個步履顢頇的老頭子,一步一步的往下走,想著剛剛聽見的對話內容。
男孩的聲音,是陳翔的沒錯,至於女的我沒辦法確定,是小惠嗎?還是其他網友呢?那女孩對陳翔來說很重要嗎?陳翔真的會叫我帶回羊羊嗎?
我的腦海浮現好多假設,而我的心裡竟有種酸酸的感覺。
我突然覺得整個身體好熱,甚至連心跳都不知道為什麼加快了跳動的速度,那是一種好像即將破解了密室殺人事件謎團般的激動,雖然我不知道是為什麼。
繞了一大圈,我最後還是決定回到「彈子房」。
8-3
到「彈子房」之前,我又繞回十巷的豆漿店,幫阿樂、小紀還有自己各買了一杯豆漿以及一份夾蛋燒餅。
「阿樂,宵夜宅急便!」我把宵夜遞到櫃檯,自己坐在高架椅上。
「謝謝!肚子正餓著呢!」阿樂馬上咬了一口,邊將豆漿的杯子插上吸管邊說。
「不用客氣。」
「對了,玩具拿給妳的羊羊沒有?」阿樂的兩頰因為塞了太多東西,弄得鼓鼓的。
「我放在陳翔家門口,沒進去。」
「他不在家?」
「在,可是……。」
「可是不方便進去?有奇怪的聲音?」阿樂的眉毛挑得高高的,臉上有種詭異到極點的笑。
「阿樂,你實在很限制級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