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老媽跟我講了兩個老同事的故事。

同事A是個堅信「人生只有一次，什麼都要最美好」的人。千萬別誤會了，她不是要求做事的完美，而是「享受」完美。儘管只是個國中畢業的電子工廠女工，儘管先生當年也只是個貿易公司的業務員，但卻堅持要在五星級飯店辦一場將近十五萬的婚禮（三十年前的十五萬大概等於現在的一百多萬），現場什麼長官代表都被請來，一堆認識不認識的賓客坐滿了將近一百桌。婚後因為A堅持要有一棟自己理想中的房子，所以儘管夫妻兩人收入不到五萬，卻借錢＋貸款買了一棟五百多萬的透天厝，每個月光利息就要繳掉快四萬塊。婚後A堅持要保持生活品質，所以每年一定要出國玩一趟，還時常嘲笑我媽只會工作存錢都不知道享受。她說人一生只有一次，所以一定要盡量滿足自己的理想，婚禮一定要風光浪漫，這樣才會讓自己跟親友覺得她很幸福；房子要住一輩子，所以一定要用法式的裝潢，才能滿足她當貴族的願望；出國旅遊則是她堅信要維持生活品質，不要虧待自己的基本要求，這種品味跟作風曾經讓她一直是同事羨慕的對象。

與A截然不同的是B同事。出身單親家庭的一個高學歷女生，為了負擔家計，畢業後選擇到生產線當作業員。先生是職業軍人，兩個人收入不多，但還有六萬多塊的小康水準。B同事的價值觀是「內在重於一切，生活才是重要」，所以儘管當初先生提議辦個風光的婚禮，她依然堅持簡單的公證就好，宴客也只在五星級飯店簡簡單單的辦了六七桌，然後就完全把心思放在家庭的經營。因為走過貧窮，B同事特別重視儲蓄跟規劃，所以她並沒有急著買下屬於自己的房子，反而接收了夫家原來分配到的簡陋眷村，用著幾十年的老家具。老媽曾問B同事為何如此辛苦自己，她笑了笑，「孩子這麼小，將來再享受還不遲。」

背景交代完了，現在回歸故事主題。最近不是遍地斷頭慘賠的哀嚎聲嗎，剎時間老媽成了這群老同事股市慘賠之餘的張老師、葉教授，每個同事都來找老媽訴苦，還有嚷著要自殺的，好在都被老媽一一勸阻下來，其中也有A同事。

A同事：「阿妮，我最近好慘啊。」

老媽：「怎麼回事？妳也賠光了嗎？我不是要你們不要那麼貪心玩那麼大嗎？」

A同事：「阿妮，不是啦！我根本沒錢玩股票怎麼會賠。」

老媽：「那倒底怎麼回事？」

A同事：「我家老大大學畢業後說一直找不到工作，想去美國讀MBA。」

老媽：「那很好啊，年輕人可以出去磨練一下，將來可以找更好的工作。」

A同事：「可是我們兩個老的退休金剛拿去繳完所有的貸款，哪有錢給小孩去留學啊。」

老媽：「你們難道一點積蓄都沒有嗎？」

A同事：「我們就只剩下這棟房子跟每個月一萬多塊的保險利息，如果把房子拿去抵押，萬一將來還不出來，我們就連住的地方都沒有了。現在想想真是後悔，如果當初少玩少花一點，現在就不會這麼窘迫了。」

老媽嘆了口氣：「人生就是難買早知道啊！」為了想改變談話氣氛，老媽忽然想起了以前常跟她們一起吃飯的B同事，於是她問A同事：「對了，妳知道阿珠（B同事的名字）最近怎麼樣嗎？」

A同事：「別說了，她現在過得好得不得了。當初我們都笑她傻不懂得享受，現在才知道她才是最聰明的。」

原來B同事後來跟老公努力存了一些積蓄，也幫助先生在軍職退役後又考上了公家的鐵飯碗。兩個人栽培三個小孩一路唸到研究所，最後終於在大兒子婚前，在新店郊區買了兩棟透天厝，打通後跟大兒子夫妻住在一起，原來眷村的老房子繼續留給小兒子跟小女兒住。最近兩個老夫妻迷上出國旅遊，上禮拜才跟先生的老同事一起去歐洲玩了半個月，前天還接到她從威尼斯打來的問候電話。

好了，故事說到這裡，希望對於目前正在人生重要階段的朋友們有所幫助。面子跟浪漫都是一時的，生活才是永久的。我並不是反對品味跟享受，也相信很多事是一生只有一次應該好好留下美麗回憶的，但是「要清楚知道自己的能力能做什麼」，不是豪門卻要豪門的婚禮，不是雅痞卻要過上流生活，這樣的享受是浪漫，還是浪費？我沒有答案，只能留待各位好友自己判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