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篇笨蛋的痛(上)

      上天的安排很奇怪, 我發現祂很喜歡在笨蛋的旁邊,環繞著一群天資聰穎的人們. 即使生在同樣一個家庭,也會故意造出兩個分明的對比.

      我只有一個弟弟,小我九歲. 因為我母親工作忙碌, 幫忙照顧弟弟也是理所當然的. 隨著弟弟的成長,馬上我就意識到我們姐弟在資質上差異很大. 小弟從寶寶時代起,就擁有一雙黑白分明又圓又明亮的大眼睛, 長得又漂亮, 更是一個小天才. 所有人看到他都是讚不絕口, 也因為跟我弟朝夕相處,很快就意會, 甚麼叫作聰明.

      聰明人學習能力相當快, 記憶力驚人. 如同我對音樂旋律的敏感度. 我慢慢發現, 例如像背誦一首七言絕句, 聰明的人啪啦啪啦, 五分鐘之內就可以背誦好朗朗上口, 我呢, 可能要花個20分鐘左右才可以辦到. 更慘的是, 如果沒有繼續反覆背誦練習, 馬上就忘光光了.

      如果我當時在國外受教育,就沒有影響那麼大. 後來我長大後到美國留學,現在則住加拿大, 這邊的教育, 很少很少要孩子背誦記憶. 所有的知識都是活用的. 他們從小學中年級, 就開始訓練兒童自己找資料的習慣與方法, 學校裡很少有考試. 就算考試, 那些東西也是活的知識, 而不是死記死背的知識. 我兒子現在六年級, 這裡的數學課, 竟然是要他們" 快速地使用計算機, 算數學".  真是暈倒!!!

     更加深當年的我自卑心的事情, 就是每一次的段考. 我的學業成績在班上一直都進不到前五名, 不管我有多麼用功. 我讀的國中在當時,是沒有分前後段班的. 就是普通班. 但是, 我小學音樂班的同班同學, 因為我就讀的那所國中, 擁有全台北市數一數二好的音樂資優班. 我國中起就沒有再繼續念音樂班, 但小學音樂班的同學, 很多都成為我隔壁班(音樂班)的同學. 這下, 甚麼叫作天才, 我可真是領教到了.

     那些資賦優異的同學, 才智聰明不是蓋的! 想想看, 他們除了要修習音樂專業課程, 有主修,副修, 樂理, 音樂史, 還要跟我們這些普通班的同學一樣, 都要應付正常的課程. 每個人一天都是24小時, 這是全世界唯一公平的地方. OK, 甚麼叫作聰明的小孩?? 讓我來告訴你.

     我這些音樂班的老同學們, 除了幾乎囊括了全北市,或者全國音樂比賽的獎項, 甚至全亞洲音樂比賽的大獎, 除此之外, 那幾位神人, 每一次我們的學科段考, 她們的照片, 永遠都掛在樓下行政欄的榮譽榜上. 誰的照片可以進榮譽榜?? 全校段考前12名. 那12名的常客, 我念的普通班, 上榜的大概只有前一兩名的同學( ps: 她們的IQ測驗都是140以上). 而, 那個榮譽排行榜上, 幾乎有一半以上,都是被音樂班的同學搶走了. 所以,真正的聰明人, 所謂天才等級, 不是只會考試, 包括藝術細胞, 都是神童!!!

    我念的國中當時是北市少數幾所,依舊正常化教學,沒有所謂放牛班的學校. 當時全台北市的升學班, 從國三起(有些甚至國二),一律嚴格要求學生留校晚自習到九點或十點,為聯考衝刺. 我念的學校只有延長到晚上六點放學. 我娘看到我歪歪倒倒的學校成績, 開始擔憂我考不上好高中. 從國三起讓我去別的明星國中老師開的家教班, 全面補習, 到後來慢慢追上, 高中聯招算是我人生少數表現好的重要考試. 還好沒有掉到泰山, 最後我穿上了黃衫. 好開心啊!! 對我這樣的笨蛋來說, 這樣的成績已經相當不錯了.

    那年暑假可真是人生中最快樂的一個暑假! 我只不過考上了台北第三志願的女子高中而已,卻開心地像什麼似地! 因為,對我而言, 那是我人生首次終於經歷到的"公平原則". 意思就是, 我的努力與心血, 終於沒有白費, 努力與付出是成正比的. 這樣,就足以讓我開心至極!!  可見, 過去的我有多麼地常感到挫折!!! 而另兩位在班上跟我交情要好的同學, 一個IQ高居全校第一16X, 一位則是15X, 恰好都慘遭滑鐵盧, 16X聯考失常跟我一樣當穿上了黃衫; 另一位每次段考鐵定是北一女的, 聯考也失常掉到第二志願.

     孩子的自信心, 真的真的很重要. 我自己後來的體會, 人往往是先被自己打敗的. 像這兩位高IQ的女同學們, 原本國中三年各科表現相當亮眼, 自從高中聯考沒有考到自己的理想志願後, 似乎她們向來滿滿的自信心開始受打擊, 連帶著, 她們的大學聯考還是沒考到我們期望的那些熱門科系. 雖然她們都念台大, 不過是吊車尾的科系. 似乎, 對聯考失常的那種恐懼成為一種印記, 再次影響到她們在大學聯招的表現. 而在前面 (上)篇, 最後那段我提到那位IQ測驗不理想的同學, 則是最大的犧牲者. 如果她真的智商有問題, 怎麼可能小學的時候都是模範生呢? 然後自從那次IQ事件後, 她的自信力大減, 加上個性又不夠開朗, 愛計較得失, 她的人生都一直都處在一種惡性循環當中. 沒了自信, 接著講話就不再大聲, 氣若游絲, 高中重考, 又在魔鬼補習班被折騰一年, 還是沒考上, 最後選擇念五專. 

    即使到今天, 我都記得, 那位女孩在我們念小學高年級時, 一直就是演講比賽, 作文比賽的得獎常客, 多才多藝的活潑女生, 卻因為當年我們的教育制度而毀了. 那樣自信的笑容, 我都不曾再見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