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去院子澆水,我們這兒近日來氣溫天天破百(華氏) 又不下雨,不天天澆水不但草地枯黃、野薑花也垂頭喪氣,看了又急又不捨。大概因為長得白白胖胖的所以很得蚊子的鍾愛;加上一時的偷懶疏忽想說只是去把院子裏的水龍頭關掉而已,就短袖、短褲的趿著拖鞋就跑出去了;沒把自己露在外頭那兩隻肥美多脂的手臂及腿遮蓋起來。真誇張出去不到三分鐘被蚊子叮了5個皰。我們這兒的蚊子大隻的像小蒼蠅,小隻的是那種來無影去無蹤肉眼很難觀測到但被叮到以後奇癢無比的熱帶蚊子。除了一邊抓癢一邊哀怨大嘆 " 好衰 " 之外也趕緊找出各種止癢藥膏。我喜歡「雞尾酒式」的把亂七八糟的各種止癢藥膏混在一起在被蚊子叮之處亂抹一通,只要能快一點止住那種似乎已癢入心窩令人抓狂的癢。在小藥箱裏看到了一瓶「虎標萬金油 Tiger Balm」於是最後抹上一層「萬金油」,冰冰涼涼的感覺舒服些。
抹好了萬金油,想起了前幾天在社區中心時碰到了女兒小學一年級的班導(Home room teacher)。我上排舞課的隔壁教室最近一開了一堂Zumba的韻律舞蹈課,音樂幾乎全是熱情奔放拉丁風味的曲子,感覺應該很好玩。因為上課時間同時,每次路過我都會好奇的探頭探頭探腦,有天路過突然有個太太一邊從那間教室「衝」出來一邊興奮的叫著我,說實在,對於面前這個女人我是完全沒有一點概念她是誰的,當然也無從「假仙」哈啦一下一邊從記憶中搜索出一些蛛絲馬跡!她倒是很善體人意,先問了一下我女兒好不好接著馬上說:「我是Mrs. X, 我現在還是常頭痛而且我還是一直在用Tiger Balm,我還保存著妳送給我的那瓶萬金油的空瓶子呢!」。她這一說我霍然開朗,哇!女兒小學一年級時那個常偏頭痛的班導!
都快過了20年了她居然一下子就認出我。她當然很sweet的說我都沒變啦之類的很善意的話,然後我們就站在她的教室門口敘了會舊,她現在退休了有空就幫她女兒帶帶孫女、自己做做運動。她沒提她的先生我也不好意思問,雖然我很想知道那讓她「頭痛」至今的原因是不是還是那個男人?還是現在另有她「頭痛」的理由?
打從孩子開始上學前班、幼稚園一路到高中我都在他們的學校做了不少義工,不同的學齡參與不一樣的義工。孩子小學時除了做不同項目的義工(像Room mother、各種不同的party時去幫幫忙、剪剪貼貼、等等) 、每天固定的接送上、下學,偶爾中午還送送「便當」,所以蠻有機會接觸他們的老師們也與這些老師保持一定程度的友好,因為我覺得「尊師重道」必需由父母本身做起,教育孩子不能光靠學校與老師,家庭教育的搭配是責無旁貸的。
有好幾次去接女兒,Mrs.X說她經常偏頭痛,吃遍各種止痛藥也做了各種腦部檢查,都正常沒毛病,醫生說她是心理問題叫她去看精神科或找心理醫生聊聊。我問她是不是教一群小學一年級的孩子壓力太大了?反正也不知怎麼的聊著聊著就從學生家長與老師的關係變成了兩個女人在聊心事。Mrs.X跟他先生都是美裔墨西哥人,兩個人都來自非常傳統的大家庭,先生超級顧自家的父母及手足,她有個難纏又強勢的婆婆,我以為這種事情只會發生在中國家庭沒想到放諸四海仍是大同小異。聊著聊著我看她又用手指輕揉她的太陽穴,福至心靈似的我從皮包了掏出了一小瓶隨身用的虎標萬金油,那是去新加坡看嫁到那兒的外甥女時她帶我去買的。我叫她抹一些些在她額頭兩邊,冰冰涼涼好像舒解了一點點的不適。過了好幾天她向我提到萬金油的功效,我於是去中國城的中藥店買一瓶玻璃瓶裝家庭用的送給她。
第二天她給我講了個笑話,她說她先生看到她在抹就問她是什麼?她告訴她先生是抹疼痛的,於是她先生也要試用,結果自己抹了一大陀把他先生冰到灼痛,又沒洗乾淨手就去摸眼晴,辣得不但眼睛睜不開還痛得呲牙裂嘴。但那之後兩人相對大笑而且開始聊起來彼此訴說溝通有了正向的共識。沒想到陰錯陽差一瓶萬金油扮演了婚姻裏短暫的therapy。
近20年過去了,女兒也由小女孩變成一個獨立堅強的小女人,為堅持自己的理想努力奮鬥,打電話跟女兒說遇見Mrs.X的事,我們倆又在電話裏繞著那一瓶萬金油聊著母女共同串連出來她成長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