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小 中 大 | |
|
|
2007/12/20 11:15:06瀏覽1159|回應4|推薦49 | |
A friend in need is a friend indeed. 助人於難的朋友才是真正的朋友。 我一直記得這句諺語,因為張倩總說我是她的real friend(真正的朋友)! 高中時代,就讀於一所位在半山腰上的學校,地處偏遠,從家裡坐車去一趟,來回要花四個小時,所以第一年就申請了學校宿舍。 宿舍裡有許多寢室,每間住八個人,同年級小女生湊在一起,夜夜笙歌、談天說笑,好不快活!當時的室友中,秋霞、宜芳、文芷、桂翠,雖然與我從未同班,但直到現在都還是好朋友,時常互相連絡。 不過,高一暑假拿到成績單,我們幾個都在留級邊緣,可就笑不出來了。痛定思痛,決定各自在學校附近找房子獨居苦讀。 為了尋一個清幽僻靜誘惑少的所在,我在深山裡租下一間隱匿於荒煙蔓草中的小套房,一進門原地向左轉通浴室,客廳等於臥房及所有的房間;身高160公分的人可在十步之內繞室一圈。 我隔壁還有一個房間,住著桂翠班上有名的怪人,就是張倩。她高一通勤,升高二才搬到外地居住;功課很好,尤其英文,是全校學生當中最得他們班上那位魔鬼英文老師寵愛的學生。聽桂翠說,張倩的名言是:「不管明天有沒有英文課,每天晚上十一點到十二點都要唸英文。」張倩立志高中一畢業,就要進台大外文系。 大約開學兩、三週後,有一天早上我正要去上學,在門口碰到張倩,於是便結伴同行。 途中,張倩問我:「你會不會覺得我們租的這個地方怪怪的?」 我說:「還好啊,除了簡陋之外,沒什麼不對勁呀!」 她又問我:「難道你不覺得山風呼嘯而過的聲音聽起來特別淒厲嗎?」 「大概是因為你以前都住家裡的關係吧!我去年住在宿舍裡,已經聽慣這種風聲了。」我說。 「可是,每天晚上我唸書的時候,都會聽到窗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講話聲,不知道是人是鬼?」 「別鬧了。」 「不信你今天晚上到我那裡看看。」 那天晚上,我搬了一張椅子,依約到張倩房裡,一邊讀書、一邊等待異象出現。起初,張倩在唸歷史,她有大聲朗讀的習慣,住她隔壁不覺得吵,但是坐在她旁邊就很讓人頭痛了。 一個小時後,我再也忍不住說:「我還是回去好了。」 「為什麼?你不等了嗎?」 我老實告訴她:「你唸書聲音太大,我沒辦法專心看我的書。」 「可是如果不唸出聲音,你怎麼記得住?」 「隨便你,我就是要回去了。」 她想了一下,說:「好吧,不然你唸哪一科,我就跟你一起唸。」 「我明天要考《迪克生片語》。」 於是張倩開始教我唸英文,她說,片語一定要跟著句子一起背才容易記住,若光只是零散地死記「片語」,很容易就會搞混,同時也很快就會忘記。 我照她的方法,並且每一個句子都跟她比賽誰先背起來!玩得正高興,窗外突然傳來一名女子喃喃自語的聲音,鬧鐘指著十一點整。 我僵在椅子上不敢動。從前一直以為自己膽子很大,真的發生事情了,才發現我其實膽小如鼠。 張倩比較鎮靜,她依然對著我的片語課本大聲朗誦,我卻已結結巴巴不知所云了。 唸完一個段落,張倩問我:「你覺得是人是鬼?」 「你覺得誰會每天晚上沒事到這個荒涼的地方自言自語?尤其是女人,難道她不怕遇到壞人嗎?」 「不怕壞人的恐怕只有……」 「男人和鬼。」 「這個聲音聽起來……」 「不像男人!」 我和張倩嚇得緊緊抱在一起,最後索性爬到床上,用涼被蒙住全身,就這樣躲了一夜。 隔日放學後,張倩便開始把書籍、文具、衣物一點一點搬進我房間。從此她開始把我視為她的real friend! 開頭幾天,一切都好。在校園裡碰到秋霞和桂翠,我還跟他們開玩笑說我現在有新的同居人了!可惜那時候他們一個趕著去上體育課、一個趕著去上音樂課,來不及聽我講張倩的趣事。 不料好景不常,有一天晚上,我蹲在浴室洗衣服,張倩急急跑來,壓低嗓門對我說:「快來聽!」 我跟著她走到窗邊,除了蟲鳴,四下一片寧靜。 我瞪她一眼,她心有不甘地抓起一本學英文的書朗讀起來: Have you heard from your friend, Iris, already? 你已經收到你的朋友愛麗絲的信了嗎? hear from收到某人的信、得到某人的消息。 這時,窗外果然又有喃喃自語的聲音了! 我全身寒毛都豎了起來,拎起書包、抓著張倩就往外衝,我們一路尖叫衝到距離我們最近的文芷住處,求她收留。還好一路人煙稀少,否則我們兩個的模樣,很可能會被好管閒事的人抓去醫院精神科檢查。 由於文芷是與高三學姊分租一層公寓,所以張倩那招「大家一起唸」的工夫施展不開,學姊不准我們用朗誦的方式唸書,張倩坐立難安、憋了一夜。第二天一早出門時,她便央我再去找其他安身之處。 我想宜芳和房東住,不方便打擾;秋霞和桂翠住一塊兒,沒有學姊也沒有房東,環境最單純、自由,多兩個人也不會有人干涉,便利用中午休息時間去找她倆商量。 「我那裡鬧鬼,可不可以帶張倩去投靠你們?」 「鬧鬼?」她倆同聲驚呼。 我點頭。 「你們可以來我們這裡住,沒問題。但是怎麼會有鬼?你們有沒有跟房東反應、叫他退錢!」秋霞提醒我。 「對啊,怎麼會這樣?我每天晚上都去你們那裡,都沒看見鬼呀!」 「你每天晚上去他們那裡幹嘛?」秋霞問。 「你什麼時候去過我們那裡?」我驚訝。 「我不是跟你們說過張倩的英文很好嗎?我每天晚上去她窗下聽她的發音、學她怎麼讀英文啊!」 「天啊,這麼說來,那個鬼就是你囉?」我忍不住要怒視桂翠。 「你們怎麼會以為我是鬼?我還覺得你們真沒同情心呢!怎麼從來都不邀我進去坐一坐?」 「誰知道是你呀!」我氣得想打她。 桂翠的瘋癲,連秋霞也看不過去了:「你跟張倩同班,你要學英文,不會直接問她呀?」 「我跟她不熟啊!我們同班到現在,講過的話不到三句。」桂翠一臉無辜地說。 「每天晚上走那麼黑的路,你也不怕啊?」我心疼桂翠,但仍語帶埋怨。 「你忘啦?我跆拳道三段!」桂翠又自鳴得意起來。 「現在怎麼辦?」秋霞把我們拉回正題。 沒想到桂翠竟毫無愧色地說:「那就將錯就錯吧!反正現在開學了要再找房子也不容易。你去跟張倩說,我們可以容忍她大聲唸書的習慣,也不收你們房租,但是每天晚上張倩要當一小時英文小老師,教我們怎麼把英文學好。」 這個辦法雖然很缺德,但是想想也挺好玩的!一個人住真是無聊死了,這樣一來我們幾個好朋友又可以聚在一起。於是張倩就這樣冤枉地義務幫我們補了將近一年的英文,而且還一直很感激我們這麼夠朋友,在她危難時伸出援手,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她對我說了“A friend in need is a friend indeed.”這句諺語,她說我們都是她的real friends! 高二結束時,桂翠、秋霞和我,我們三個的英文總成績都比高一那年進步至少十分。 但是後來張倩沒有如願進入台大外文系,我們都很惶恐,不知是不是因為高二被我們耽誤一年的關係。不過幸好她現在也在美國闖出了一番事業,我們才終於放下心中那塊歉疚的石頭。其實她才是我們的real friend! 最後提醒大家,英文考不好沒有關係,交對朋友比較重要。 |
|
( 創作|小說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