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體：小 中 大 |
|
|
|
| 2008/10/25 12:36:04瀏覽962｜回應0｜推薦6 | |
| 從「海角」再度起飛夢想
陳碧月 看過難得優質國片《海角七號》的觀眾，走出戲院應該整顆心都是滿盈的。 《海角七號》之所以會受到那麼熱烈的迴響，很大部分是電影所帶給人們的希望，特別是在那時面臨金融風暴、政黨紛亂、公理不明、正義不張，還有接連而來的颱風「天災」、納稅人的辛苦錢分散各國的「人禍」，人們的痛苦指數節節高升的當下，這樣的一部影片，傳遞了無限的可能希望，以及勇敢前進的力量。 特別是導演魏德聖十幾年來一路艱困，卻懷抱著夢想，毫不放棄往前的希望，他的努力過程，和電影一樣更是激勵人心。 2004年，魏德聖自籌250萬元資金，拍攝出台灣原住民抗日的霧社事件──「賽德克．巴萊」5分鐘試片，希望以此募集拍攝所需的2億鉅款，但因款項龐大，計畫落空，還負債累累。 為了堅持「理想」，魏德聖曾經連吃好幾個月的泡麵，一天只花10幾塊錢台幣度日，在拍攝《海角七號》前，魏德聖曾經失業在家很長的時間，他形容：「那種感覺就是全身都是力量，但是找不到人跟你對打，就像一隻獅子、一隻鬥狗被關在籠子?，一旦那個籠子打開了，衝出去，看到誰就咬那種心情。」（見陳柏年：〈台灣眾生相 世界電影夢〉，《新紀元周刊》，第86期）《海角七號》就是在這樣的狀況下產生的，當然這其中還有他妻子的支持，妻子對他說：有夢想就去執行吧！反正就只是這些錢。在抵押了房子拍攝《海角七號》時，電影並不被看好，導演背著千萬的帳款，經費窘困，一個星期等著一個星期銀行貸款，還好他為夢想而堅持，他說：「我覺得，人某一方面的能力被啟動以後，那個力量是很大的。……所以教育應該要開發這個人想要什麼，讓他確立他所想要的，他就會把所有的東西備齊。」（見陳柏年：〈台灣眾生相 世界電影夢〉，《新紀元周刊》，第86期） 退伍後的魏德聖只知道看電影很快樂，想要由此找到職業的方向，魏德聖形容說：「就像你在大海裡抓到一根浮木，雖然不夠支撐你，但你怎麼也不肯放棄了。」（何琦瑜：〈海角七號導演魏德聖的奇蹟故事〉，《親子天下》，2008.10.3）之後三年內，找不到工作的魏德聖做過搬貨員、倉庫管理、送報紙、牛奶，落魄時還曾和朋友接過購物頻道「賣馬桶」的企劃案，忙了一個多月後被拒絕，只領到五千元。好不容易進到臨時演員公司，卻在買便當、做道具、製作助理和場地布置；一直到遇見導演楊德昌，他才真正接觸到電影，也才更加肯定自己的堅持。 《海角七號》票房破億後，魏德聖一早騎機車送妻子、小孩上班，拿下安全帽時，突然很興奮地跟妻子說：「妳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我們已經是千萬富翁了耶！」沒想到老婆很冷淡地回應：「你不是還要拍『賽德克巴萊』嗎？」（何琦瑜：〈海角七號導演魏德聖的奇蹟故事〉，《親子天下》，2008.10.3）這個當初流著淚，為了《海角七號》，簽下了一千五百萬元的貸款保證書的妻子，知道魏德聖還有更遠大的夢想要去實現。 ＊ ＊ ＊ . 《海角七號》除了帶給觀眾值得省思的笑聲外，其中的七封情書更是蘊涵深刻的文學性－－， ㄧ九四五年十二月二十五日，友子，太陽已經完全沒入了海面，我真的已經完全看不見台灣島了，你還站在那裡等我嗎？友子，請原諒我這個懦弱的男人，從來不敢承認我們兩人的相愛，我甚至已經忘記我是如何迷上那個不照規定理髮，而惹得我大發雷霆的女孩了。友子，你固執不講理、愛玩愛流行，我卻如此受不住的迷戀你，只是好不容易你畢業了，我們卻戰敗了。我是戰敗國的子民，貴族的驕傲瞬間墮落為犯人的枷，我只是個窮教師，為何要揹負一個民族的罪，時代的宿命是時代的罪過。我只是個窮教師，我愛你，卻必須放棄你。 第一封信便點出了強烈的衝突，「懦弱」的「日本」男「教師」和「叛逆」的「台灣」女「學生」相戀了。然而，就在女學生好不容易畢業，兩人應該可以走向相戀的光明時，日本戰敗了，男教師選擇放棄要隨他走的勇敢的女學生。這樣的離別對他來說是痛苦的，於是他在痛苦的漩渦中，回憶起當初的相戀。 ＊ ＊ ＊ 第三天。該怎麼克制自己不去想你，你是南方艷陽下成長的學生，我是從飄雪的北方渡洋過海的老師，我們是這麼的不同，為何卻會如此的相愛，我懷念艷陽…我懷念熱風…，我猶有記憶你被紅蟻惹毛的樣子，我知道我不該嘲笑你，但你踩著紅蟻的樣子真美，像踩著一種奇幻的舞步，憤怒、強烈又帶著輕挑的嬉笑…，友子，我就是那時愛上你的…。 隨著離開的距離更遠，思念更深，所有的過往如洶湧的浪潮襲捲而來，衝突的愛情，想愛卻不能愛，似乎更顯悲壯。 ＊ ＊ ＊ 多希望這時有暴風，把我淹沒在這台灣與日本間的海域，這樣我就不必為了我的懦弱負責，友子，才幾天的航行，海風所帶來的哭聲已讓我蒼老許多，我不願離開甲板，也不願睡覺，我心裡已經做好盤算，一旦讓我著陸，我將一輩子不願再看見大海，海風啊，為何總是帶來哭聲呢？愛人哭、嫁人哭、生孩子哭，想著你未來可能的幸福我總是會哭只是我的淚水，總是在湧出前就被海風吹乾，湧不出淚水的哭泣，讓我更蒼老了。可惡的風，可惡的月光，可惡的海，十二月的海總是帶著憤怒，我承受著恥辱和悔恨的臭味，陪同不安靜地晃盪， 不明白我到底是歸鄉，還是離鄉！ 風、月光和海在戀人眼中原是美好，可是在弄不清楚究竟是歸鄉還是離鄉的人的孤單眼中，海卻帶著憤怒，風卻帶來哭聲，他渴望一場暴風，可以把一下子蒼老的他完全淹沒，活著對他來說已無任何意義。 ＊ ＊ ＊ 傍晚，已經進入了日本海，白天我頭痛欲裂，可恨的濃霧，阻擋了我一整個白天的視線而現在的星光真美，記得你才是中學一年級小女生時，就膽敢以天狗食月的農村傳說，來挑戰我月蝕的天文理論嗎？再說一件不怕你挑戰的理論，你知道我們現在所看到的星光，是自幾億光年遠的星球上，所發射過來的嗎？哇，幾億光年發射出來的光，我們現在才看到幾億光年的台灣島和日本島，又是什麼樣子呢？ 山還是山，海還是海，卻不見了人，我想再多看幾眼星空，在這什麼都善變的人世間裡，我想看一下永恆。遇見了要往台灣避冬的烏魚群 我把對你的相思寄放在其中的一隻，希望你的漁人父親可以捕獲。友子，儘管他的氣味辛酸，你也一定要嚐一口，你會明白…，我不是拋棄你，我是捨不得你。我在眾人熟睡的甲板上反覆低喃，我不是拋棄你，我是捨不得你。 雖是景物依舊，人事已非，但想起過去的美好，他的心情又雀躍起來，在「善變」和「永恆」的矛盾中，寄予思念在魚群中，希望收到訊息的友子可以明白他其實是捨不得她，而非拋棄了她。 ＊ ＊ ＊ 天亮了，但又有何關係，反正日光總是帶來濃霧，黎明前的一段恍惚，我見到了日後的你韶華已逝，日後的我髮禿眼垂，晨霧如飄雪，覆蓋了我額上的皺紋，驕陽如烈焰，焚枯了你秀髮的烏黑，你我心中最後一點餘熱完全凋零。友子…，請原諒我這身無用的軀體！ 他是一具行屍走肉，因為靈魂已經被淘空，也無未來可言，所有可以想像的都是悲觀。 ＊ ＊ ＊ 海上氣溫16度，風速12節、水深97米，已經看見了幾隻海鳥，預計明天入夜前我們即將登陸。友子…，我把我在台灣的相簿都留給你，就寄放在你母親那兒，但我偷了其中一張，是你在海邊玩水的那張，照片裡的海沒風也沒雨，照片裡的你，笑得就像在天堂，不管你的未來將屬於誰，誰都配不上你。原本以為我能將美好回憶妥善打包，到頭來卻發現我能攜走的只有虛無我真的很想妳！啊，彩虹！ 但願這彩虹的兩端，足以跨過海洋，連結我和妳。 計畫趕不上變化，雙雙對對成了形單影隻，從天堂跌入了地獄，能寄託的只有彩虹連結兩端的情感，可是彩虹哪足以跨過海洋？ ＊ ＊ ＊ 友子，我已經平安著陸，七天的航行，我終於踩上我戰後殘破的土地，可是我卻開始思念海洋，這海洋為何總是站在希望和滅絕的兩個極端，這是我的最後一封信，待會我就會把信寄出去，這容不下愛情的海洋，至少還容得下相思吧！友子，我的相思你一定要收到，這樣你才會原諒我一點點，我想我會把你放在我心裡一輩子，就算娶妻、生子，在人生重要的轉折點上，一定會浮現…你提著笨重的行李逃家，在遣返的人潮中，你孤單地站著，你戴著那頂…存了好久的錢才買來的白色針織帽，是為了讓我能在人群中發現你吧！ 我看見了…我看見了…你安靜不動地站著，舊地址，海角七號…海角？你像七月的烈日，讓我不敢再多看你一眼，你站得如此安靜， 我刻意冰涼的心，卻又頓時燃起我傷心，又不敢讓遺憾流露，我心裡嘀咕，嘴巴卻一聲不吭。我知道，思念這庸俗的字眼，將如陽光下的黑影，我逃他追…我追他逃…，一輩子。我會假裝你忘了我，假裝你將你我的過往，像候鳥一般從記憶中遷徙，假裝你已走過寒冬迎接春天，我會假裝…，一直到自以為一切都是真的！然後…，祝你一生永遠幸福！ 自尊又自卑的他放下了友子，後半生註定背負著沉重的十字架永不得解脫，只能在想像中聊慰相思，利用「假裝」彌補遺憾和罪過。 這七封情書貫穿著影片，在今昔時空交錯中，時代在變化，愛情在流動，也在在緊緊強烈拉扯牽動著觀眾澎湃的心。 ＊ ＊ ＊ 從電影中的人物可以想見導演的野心，他將背景安排在古城恆春，有著新舊的人事衝擊，所表現出的人生的「不完滿」以及絕對的「寬容」，觸動了觀眾的心弦。因為，沒有人是絕對的完人，生命總有缺口──六十年前的日本教師過於懦弱，無法面對現實，拋下了深愛他的女學生──友子；而友子則抱著這個殘缺的愛情到老態龍鍾；日文流利的飯店服務生明珠，是個倔傲的單親媽媽，有著一段不堪回首的感情，獨立撫養早熟的女兒大大，她和祖母──友子不相往來；機車行家庭表面看來是完整的，父母和三胞胎男孩，但我們卻見不到「全家福」的畫面，見到的卻是黑手水蛙和老闆娘的曖昧情誼，還有水蛙對三胞胎的疼愛和照顧。特別是參加喜宴時和老闆娘同樣穿上大紅的衣服出席，並且勇敢向告誡他不要沾惹有夫之婦的明珠發表他的「青蛙理論」：「你看到母青蛙牠的背上，不是有兩三隻公青蛙，你有看見牠們在打架嗎？」 鎮代表會主席看來叱吒風雲，可遇上落魄失意的恆春青年阿嘉卻成了「卒仔」，所以成為「卒仔」，是因為他愛成為寡婦的阿嘉的母親，他希望阿嘉能夠諒解他和他母親的黃昏之戀──因為他失去老婆後，發現：房子太大，床也太大。所以，他愛屋及屋，努力討好阿嘉，想盡辦法讓他在不順遂的音樂理想外，謀得一個郵差的送信工作，又為他爭取演出的機會，看阿嘉可否發揮所長，重燃希望。鎮代表會主席開高檔轎車為阿嘉送信的一幕，讓人感動；自認懷才不遇的阿嘉和日本女留學生友子從互看對方的不順眼，到酒精的「一夜情」催化，加速了兩個同是天涯淪落人的孤獨「異鄉人」的情愫；交通警察勞馬，期待出走失聯的老婆能和他破鏡重圓；老郵差茂伯一生熱愛月琴，渴望有觀眾欣賞，他想盡辦法，威脅加利誘，就是要上台；為業績打拚的客家人馬拉桑拼了命廣推他的小米酒，就算被動上了演唱會的舞台，還是不忘他的生意經，要團員穿上推銷產品的T-shirt，希望闖出自己「專業」的一片天。 在這裡，我們見不到傳統的衞道說教，導演所表達的是在各個角落為生活而努力的人們的全然的「缺憾」的人性，小奸小詐的人性，那才是真正的貼近平民生活的人生，感動人心的人生。 我們一直在追求沒有遺憾的人生。張愛玲在《半生緣》中把「沒有遺憾的愛情就不是完美的愛情」發揮得最淋漓盡致，當世鈞和曼楨在十八年後重逢，恍若隔世的兩人驚覺當年的錯過的遺憾，能說的只是：「我們回不去了。」柯林．馬嘉露《刺鳥》裡的洛夫在死前對瑪姬懺悔說：「我所有的罪過中，最悲慘的是，從沒為愛作出選擇。」查爾斯．佛雷澤的《冷山》中的艾妲在給參加戰役的英曼的信中說：「當時，我太矜持，有太多的話來不及對你說。」於是，我們見到導演安排在歷經一連串事件，發現並面對自己的成長後的阿嘉趕在演唱會開唱前，遠遠從沙灘上奔向友子，緊緊地抱住她，他不只是說：「留下來」，而是說：「留下來，或者我跟妳走。」 每個人都有追求幸福的權力。在這部具有歷史深度、禁忌愛情又有著人事已非的遺憾主題中，我們繼續找尋錯身的夢想，期待夢想回頭。 在這部充滿夢想的電影中，教化著我們：無論遇上任何挫折，都要堅持自己的夢想繼續下去，只要不放棄，終有實現理想的一天。和遺憾告別，放手一搏，才對得起自己。 日劇《美女與野獸》裡的男女主角在九年三個月後重逢，話起當年往事，女主角在父親安排她到哈佛大學前，她約男主角說有事要對他說，當天下著大雪，男主角說他沒有赴約，因為那天他和朋友一起喝酒，其實是害怕她當面和他提分手；而在她前往美國那天，他騎著摩托車到機場也沒能趕上送她，接著沒有她的任何消息，他自認自己被她甩了。但女主角卻說：「我有等你，因為我希望你留住我，所以那個下雪天，我一直在等你，可是你卻沒來，以為被甩的人是我啊！」 我們總是因為有太多的「自以為」，而犯下生命中的遺憾。常覺得自己可以把握生命中的許多事情，但事實上，我們輸給了耐心、尊嚴、自信和面子問題，而這又往往取決於一個人的性格，性格決定命運。 一個傳統嚴厲的父親在自殺身亡的同志獨子的告別式中痛哭失聲，這個白髮人在兒子的同志友人的攙扶中，對著棺木哭喊著：「只要他回來，我不在乎別人怎麼看了……」一對離了婚的夫妻，男的在他們離婚週年，在電話中對前妻說：「也許十幾、二十年後，我們回想起來，會覺得我們年輕時的婚離得陰錯陽差。」 有人說：人生就是由無數個遺憾組成的。是的，可能是錯過一場夢想中的演唱會，一件等待高級場合才要穿的高檔新衣服；一頓計劃目標完成才要慶祝的大餐；一句基於尊嚴而來不及說出口的抱歉；一個因為害羞而沒有傳遞出去的感謝的眼神；一段應該要緊緊相擁卻因外力阻饒而放棄的感情。儘管我們可以在遺憾中學習成長，在辛酸中磨練意志，但是，世事無常，我們可以選擇不要在失去了才懂得珍惜，反而是要認真地活在當下，把握當下。 因為走過年少輕狂－－為了成就愛情和自由，刻意尋求了無遺憾，於是愈是倍受阻撓的事，越想叛逆地去完成它，最後發現在所謂的零遺憾裡，還是會傷心難過，因為牽扯出的更多遺憾，是對愛自己的人的傷害，也把自己傷得更深－－因為遺憾的傷痛，知道千金難買早知道。生命也有保存期限，我們要以健康的正面能量，及時表達心中的想法，想實現的願望就趁早去計畫實行吧！去努力找尋自己的無限「海角」。 |
|
| ( 創作｜散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