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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9/04 03:03:50瀏覽2141|回應7|推薦52 | |
縱使我已經走離開很遠很遠了,遠到跨過了一個海峽的台灣,我還記得,那樣的眼神,那樣的乞丐與小孩。 北京是一個國家的首都,跟世界任何一個地方一樣,有著光明與黑暗,恆常如同影子永遠會落在光之後的定律。 我想講的,不是只在北京才會出現,我在英國有看過,在法國有看過,在台灣也看到過,到處都有乞丐;只是,我沒看過,那樣的眼神,荒涼又無奈的眼神。 就在天安門廣場的人行道旁,我看到了形形色色的乞丐,有揹著孩子的、有教唆孩子來乞錢的、有趴在人行道上腳趾頭被不知名動物囓咬到腐爛發出惡臭的、還有一個男人,帶著一個孩子,那個孩子不管出太陽還是下雨,永遠都是躺在地上,額頭上覆蓋著一條白絹,縱使我彎下身去,非常靠近那孩子,我還是感覺不到孩子的任何呼吸與生息。而那個男人只是,拼命的一直點著頭說:「給我錢給我錢…」。我拿出了幾塊錢,正要放到他的帽子裡,卻被一位大姐阻止了。 她粗聲粗氣的說:「甭給他錢。孩子放在這裡,都快死了,你掙這種錢你羞不羞呀?」。那個男人沒回話,還是一直重複著:「給我錢吧~給我錢吧~」。 我欣賞那位大姐的勇氣,卻還是在他的帽子裡,放下我微薄的心意。 蹲下身,我摸摸孩子的頭,和緩的跟那個男人說:「有了錢就快帶孩子去看病吧!」。他楞了一下,沒說話,然後,點了點頭。 我不知道,最後他到底有沒有掙夠了錢送孩子去醫病。只知道,每一個生命都有自己的苦痛與哀愁,孩子只能在先天給予的環境下去尋求出路。 這個世界太大,大到什麼都有,什麼都不奇怪,我只能期許自己不管在任何時候,都可以保有一顆善良的心,盡我的力量去給予幫助。無關膚色,無關國籍,無關政治,只在於心。 我走下了天安門廣場的地下道,在隔了一條馬路的另一邊,熱鬧許多,但在巷子邊黑暗的角落,有更多的乞丐。 正當我打開相機要拍攝天安門的夜時,我注意到她。一個看似未足歲的孩子,在她的身邊。我離她很遠,然而鏡頭卻可以很清晰看到她的模樣。我猶豫著,要不要拍她。(很多人憤怒詬罵記者嗜血的聲音,在我每次按快門的同時,都會響起。我總是在衡量自己的動機與良心上,交戰與評鑑。拍是為了什麼?不拍,又是為了什麼?這樣的問題,總是在天平的兩端盪過來盪過去。) 記者的職責,不是告訴世人世界的「真相」。(這個世界只有我們自以為是的「真相」,卻忽略了相對的事實。事實就是,所有的真相,並非絕對,都只是相對)。 記者的職責,在於告訴世人,還有這樣的狀況存在著。 還有這樣的角落,這樣的人,這樣的苦痛,這樣的災難,這樣的好與那樣的壞,都同時存在在陽光底下,不分國籍,不分人種,不分地域。 我拍下她的同時,眼淚翻滾下來。 我知道,我會一直記得,這樣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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