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輯   鄕居野趣

仲夏之歌

之三  蟬歌

要不是昨天中午在竹林邊聽到幾聲蟬鳴，我還真的忘了已到蟬鳴季呢？自從離開山上到此，已有七年多沒有聽蟬鳴，對於蟬鳴已漸漸感到陌生。

想想山上，此時桂竹筍已長成新竹了，滿園的新綠，翠得發亮，紅色的菅芒花也開滿遍野，形成一片花海，生薑的嫩莖該有一尺多長了吧！而蟬鳴似乎已是叫得最起勁的時刻。

往年在山上時，偶而會捉幾隻蟬回去給弟妹們玩賞，直玩到牠死了才丟棄。

聽到牠的鳴聲，即躡手躡足的將牠捉住，好奇的想看看牠的腹膜到底是怎樣才能響出如此嘹亮的聲音，然而牠却只顧掙扎，不再叫了，只好失望的將牠放走，牠重獲自由之後，停棲在草叢中，展一展翅，又開始高歌了，牠的鳴聲是很單調的「西─」聲。

另有一種墨綠色的蟬，牠的歌聲最美，「香香洗，香香洗」的叫個不停，給平靜得出奇的山野平添幾許生機，另有一種黑色個體較大的，家母說牠叫做啞叭蟬，只會叫著「唧、唧」而已。

蟬的生命很短暫，幼蟲時期大部份蟄伏在泥土裡，長大成蟲出土後，即爬到樹幹上脫殼，脫殼後就開始引吭高歌，沒幾天功夫，牠們的生命就消失了。

蟬鳴，是有感於生命之短暫而悲鳴呢？或者是把握短暫的生命盡情歌唱，把快樂分享給別人？不管其用意何在，蟬鳴總帶給人一絲絲夏的憶念，以及對於山野的嚮往。

蟬，可算是夏的聲音吧！然而這種天籟，只有住在鄉下才能聽到，聽慣的農人都認為牠太吵了，可是，都市人想要被牠「吵」都沒這個機會呢！而我却認為蟬聲實在太美妙，倚竹聽蟬，竹韻配蟬歌，是何等詩意？要是在寧靜的山野，缺少這麼熱鬧的鳴聲，那將會使人感到多麼的單調孤寂。

蟬歌，鳴在夏的這一季，想聽嗎？

之四  鳳凰花

假如說，蟬鳴是夏的聲音，那麼，鳳凰花該是夏的色彩了。

有幾種樹木的花，最使我印象深刻，那就是木棉、油桐、鳳凰樹。木棉花是光秃秃的枝梢開着朱紅色的花朵，而顯得有一份清寂飄逸之慨，而油桐與鳳凰樹却在濃枝密葉裡開花，花開的時候，幾乎花多過於葉，油桐花開時，正好是春末夏初，綠葉中綻放着潔白的花朵，滿樹芳香，樹下落英片片，白得可愛，綠得清秀。

鳳凰花，開着火紅的花朵，本來就夠熱的天氣，再配上這火紅的色彩，似乎把夏日的溫度增高了許多，綠葉紅花，顯得那麼耀眼。

以前，臺南市的一些道路植滿鳳凰樹，而有鳳凰城之美譽，近年來，由於都市計劃及道路的拓寬，樹被砍伐一空，這充滿夏日色彩的古城，遂使人徒增幾許懷念及感慨。

小時候，總喜歡撿拾掉落的鳳凰花梗，然後找玩伴們將它交叉著用力拉，看誰的花梗經得住拉而不斷，即算勝利，而女孩子們則拾取一些花瓣、花萼、花蕊，然後將花萼的內層皮剝開，黏製一隻栩栩如生的小蝴蝶，將之夾在書本中，攫取一些再造的生命，而這些生命中却包含著太多童年的天真美夢，這些美夢已隨著童年的流逝而消失無踪。

有人說，鳳凰花季是個離別季，看到鳳凰花，就令人想起驪歌，別離的愁緒遂縈繞在心頭。

花開復花謝，又是一年鳳凰花開時，但願明年的夏季，是一個豐盈的季節。

六十八、八、十民聲副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