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選系儀式

　　上車的路程是遙遠的一段路，面對陌生環境的我們都不敢去想像前面等待我們的路是什麼樣子，經歷過這些摧殘我們便已經放棄美好的想像，如今的慘狀才是真正的現實與惡夢。

　　在場的所有孩子都失去家庭，可是這不是單純一個意外，就連尾聲加入的我們都知道是這些軍警有所目地的殺了這些人的父母。這讓我不禁想到爸媽是不是也遭到槍殺，但一想到這個我就懦弱的搖頭晃腦，告訴自己不要去想像自己還沒見到的事情，告訴自己『爸媽其實還過得很好。』

　　我們離開遭到砲火無情轟炸的曼哈頓，整座都市淪陷火海之中，那些聳立衝天的高樓大廈都在這一次的事件裡面成為被攻擊目標的斷成兩截垮落地面。放眼望去，到處都是屋舍的殘骸與生命的遺骸，一座繁榮的都市都在一夕間變得斷壁殘垣，彷彿地獄的惡魔重現現世的大舉殲滅。

　　『假設這一切都是真的，我們就該努力的活下去。』柯基在生前告訴過我，我原以為我們三個人會一直相聚在一起，不過我想不透為什麼他會不惜生命的挺身站出，這只能讓我在心中罵了聲他一聲，然後任眼內的溫熱液體滑落雙頰。

　　要活下去，這是柯基的遺志，我必須繼承的設法讓我跟茱蒂都活下去。

　　茱蒂躺在我的肩上，我的手繞過她的肩背，將她整個人擁入我的懷裡給予無聲的安慰，這幫助不大，可是是她最需要的陪伴。她比我痛苦的失去下落不明的家庭以及最愛的那個人，這漫長的路程我一直見著她睜著金黃色的眼珠盯著卸貨區的甲板，愣得出神。

　　「累了的話就睡一會，我不會離開妳的。」我們只剩下彼此能陪伴，我也在這個時候許下承諾永遠都不會離開茱蒂的身邊。

　　她拒絕我的好意，苦澀的喉嗓彷彿已經哭得泣不成聲，「我害怕，害怕一些夢……」

　　「不要緊的，我會一直陪著妳，睡吧。」我打算哄她入睡，以她的身心狀況來說比我還慘烈不少，若是矜持著身體維持這樣子的狀態，絕對會對身體造成強大的負擔。我搓揉她的肩頭，五指輕輕壓握的按揉：「我會陪著妳，一直、一直，所以就睡吧。」

　　她的身體出賣她那頑強的嘴，經過我的言語順勢閉目養神，絮亂的心跳漸漸恢復平律，感受到她的呼吸恢復後，我也心安的抬起視線凝視做在我們對面的那一票孩子。

　　他們都是沒有兄弟姊妹的隻身一人困在車上，每個人都立起大腿，手環抱膝蓋的把臉埋進去，這樣子就算難過到潰堤也不會引來注意。這不是一件丟臉的事情，這個發展是容許每個人都展現脆弱的一面。

　　在我面前有位茶色的短髮小孩，他不向周遭的孩子一樣陷入哀傷的情緒，這引起我的注意：「嗨。」

　　輕聲的問候，對方也被我引起的睜大那對漂亮的深海色眼睛：「嗨。」

　　「我是安諾，安諾‧蘭傑夫，十九歲，你呢？」我從他的身上看見目前都沒有人擁有的堅強，令我好奇的想認識對方，這多少也可以幫住在未來的生活裡不會孤單一人。

　　「雷根，雷根‧哈曼特，八歲。」那對住著一片汪洋的藍海眼睛，傳遞出來的冰冷掩飾自己脆弱的一面，原以為他是個堅強的人，後來我可以分析出來這只是偽裝，就像我一樣把任何難過都往肚裡吞。

　　雷根把視線往旁一瞥，朝向尾隨我們的另外一台車，那台車上也載著不少一票孩子的收穫量。若這不是綁票的行為，我也想不出來這到底該歸咎是什麼行動了，可是──我們過不了就一定會知道，自己的未來是在什麼樣子的情形下去競爭追逐。

　　耳朵聆聽見茱蒂的一些呢喃夢話，我更加輕柔的按摩她的肩頭，試著將身體的溫熱從接觸身體的位置傳遞過去，「不要緊、不要緊，還有我在。」我深信，死的人如果是我，柯基也會這麼做的哄伴茱蒂。

　　車子駛近一條顛坡的路，凹凸不平的道路讓後座的我們晃得東倒西歪，這一晃同時也把茱蒂從夢中驚醒，她雙手抓扯我的手臂，來穩住自己的驚慌失措，過幾秒才知道剛才在腦海侵蝕她的只是一場夢，不是真實的。

　　這晃到有些人乾嘔催吐，茱蒂湊近我的身體，一聲疲憊的說：「我夢到柯基，可是他還是被殺了。」

　　「茱蒂，不要緊，柯基會一直活在我們的心中的。」我抬頭一看，在那湛藍的藍天間接讓我想起母親經常跟我們說過的話：「上帝不會無情的奪走任何人的生命，祂每帶走一個人，都是因為那個人的使命已經完成了。」

　　「現在輪到我們的使命了。」她平靜的聆聽，說：「我好想念爸媽、柯基、還有學校的大家……」

　　「我也想念，說不定我們等等到達目的地的時候可以跟大家重逢聚在一起也說不定。」我往好處想，畢竟現在所知到的情報實在太少，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們正計畫抓捕無數的孩子，既然連我們都被抓來，想必認識的同學也有可能已經在名單中了。

　　「嗯。」她輕應聲，我哄著說：「繼續睡吧。」

　　經過幾個小時的車程，我們來到一座以聳立的牆包圍的陌生環境，這裡頭的場所寬敞到難以想像，而且牆內有幾棟高聳的大樓。車子一停妥，駕駛座的位置溜出人影走到卡車的卸貨區這，每個軍警都拿起棍棒敲打車身的驅趕所有人：「通通給我下車！」

　　我們完全狀況外的按順序一一下車，視線一轉，除了我所知道的兩輛車以外，其實後頭還有少說十台車，每一台車都載滿十多位的孩子被趕下車的聚集在一塊。

　　人是很奇妙的動物，有的人慌張不知如何是好、有的人則嚴肅的冷著一張臉、有的人卻表現相當雀躍的露出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