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超過凌晨二點了，唐截風還是守在民歌餐廳裡，過一會風韻猶存的女老闆走過來，關心問道：「阿風，已經很晚了，不回去睡覺嗎？」

台上的歌唱者正唱著伍佰的歌曲『痛哭的人』，不知為何，唐截風還蠻喜歡這首歌的。

唐截風也不知喝下第幾杯咖啡了，他現在又喝了一口，「我還要等一個人。」

「是女的？」

唐截風不答，女老闆也不多問，「我等一下三點就要休息關門了，你還要繼續等那個人下去嗎？」

唐截風也不知道要不要堅持下去，很想打一通電話給劉子琴，始終就是無法下決定，淡淡道：「沒關係，我到門口去等。」看看牆上的時鐘已經超過二點了，心中暗下決定：最多等到三點半就走人，以後的事情以後看情形再說。

女老闆也嘆一口氣，她也不便說什麼，又起身走到辦公室裡。

經過櫃台時，桌上的電話剛好響起，女老闆想也不想就拿起來：「喂！這裡是東金民歌餐廳。」

電話的另一頭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請問那個唐截風還在那裡等人嗎？」

「對呀！」女老闆望唐截風的方向，「請問你是他的朋友嗎？」

「不是！我只是確定一下。」隨即掛斷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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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建飛打開一瓶罐裝咖啡一口飲盡，對正在開車的張詩玫道：「妳說的沒錯，那個人還在那裡等。」

現在已經是深夜了，張詩玫雙眼無神若有所思，時速也只有不到四十。

「想睡嗎？要不要我來開。」王建飛問。

張詩玫吁一口氣，「不用了，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王建飛沒有繼續問下去，他知道不要隨便去追問她的心事。

「你為什麼不問我在想什麼？」

王建飛沈默一會，「妳希望我問嗎？」

張詩玫自已也不知道答案是什麼，沈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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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深夜兩點半了，西餐廳現在只有三十人左右，大部份是劉子琴的高中同學。

有些人唱歌唱上了癮，有些人坐在角落靜靜聊天，也有人坐在椅子上休息。

劉子琴的精神狀況還不錯，偶爾會打一下哈欠，但是一直悶悶不語，拿在手上的手機，很想打一通電話給唐截風，可是就是沒有勇氣打下去。

不知道他是不是回去了，還是一直在那裡等呢？

張嵐看劉子琴滿懷心事，不禁問道：「妳是怎麼了？」

「我....」劉子琴支支唔唔，慢條斯理道：「張嵐，我想我還是去一下好不好，只要我拿到東西我就立即回來，這樣可以嗎？」

張嵐怎麼可能會讓劉子琴再去，鐵了心道：「已經這麼晚了，天氣又這麼冷，我想那個人應該是回去了，在這裡陪我不是很好嗎？」

劉子琴不禁皺眉嘆氣，心想改天要向唐截風好好道歉才行。

台上一首又一首的歌曲不停喧嚷，劉子琴也無心去欣賞，反而窗外的細雨凝結在屋簷滴下落地的聲音聽的相當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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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過了多久，張詩玫從門外走進來，張嵐一看驚喜道：「老妹， 妳怎麼會想到要來這裡。」

劉子琴的心中微微吃驚，已經這麼晚了，她來做什麼。

張詩玫坐在哥哥的旁邊，剛好和劉子琴坐在斜對面，微笑道：「有沒有酒？」

張嵐一聽不禁皺眉，拿一壺泡好的茶放在張詩玫的面前，「妳給我少喝一點酒，多喝一點茶吧！」

張詩玫微微一笑，「天氣這麼冷，喝一點酒對身體也不錯。」嘴巴是雖然這樣說，但是還是拿起茶壺給自己倒了一杯茶。

劉子琴直覺張詩玫不可能無綠無故出現在西餐廳，一定有她的目的，試探性問道：「現在外面的天氣應該很冷吧！怎麼還會想要過來。」

張詩玫不知劉子琴語意，還以為她是看在老哥的份上在關心自己，喝一口熱茶，「對呀，現在外面天氣冷的要死。」

此時王建飛也進了西餐廳，自已找了一個位子坐下來，在別人的眼中，張詩玫和王建飛不同時間先後進入西餐廳，任誰也不會把他們兩個人聯想在一起。

張嵐又續問張詩玫：「那妳的聖誕夜是誰陪妳過的？」

張詩玫又喝一口熱茶，臉色平淡，彷彿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別提了，今年是我一生中過最爛的聖誕夜。」

劉子琴忍不住好奇問道：「怎麼說？」

張詩玫把茶杯放在桌子上，緩緩道：「我剛剛還哭過，還打了人家兩巴掌。」

張嵐看張詩玫說的一派輕鬆，不禁關心問道：「妳是和誰吵架了，我沒聽說妳現在有男朋友啊！」

劉子琴看張詩玫把一件看起來很嚴重的事情說的雲淡風輕，突然下意識覺得那個被張詩玫打兩巴掌的人，八九不離十應該就是唐截風，劉子琴也是女孩子，與張詩玫長久的相處中，她多多少少可以感受到張詩玫對唐截風是有某種程度上的好感。

劉子琴正想問時，張嵐卻搶問道：「那個人是誰？」

張詩玫突然眼神射向劉子琴，神秘笑道：「妳應該可以猜到他是誰？」

這下子劉子琴更無懷疑，想也不想就問道：「他現在在哪裡？」

張詩玫好整以暇喝完杯中的茶，「他現在還在那一家民歌餐廳吧！我看他還帶了一疊鋼琴的琴譜，說是要等一個人。」

劉子琴大吃一驚，突然有股想要哭的衝動，站起來馬上對張嵐道：「張嵐，我現在就要去，我一定要去。」

張嵐還搞不清楚狀況，問道：「去哪裡？」

劉子琴感到熱血湧上心頭，激動道：「我剛剛已經對你說過在哪裡了。」

劉子琴的態度如此堅決，張嵐楞在當地，他實在是極度不願意帶她去，只得柔性勸道：「子琴，妳有沒有想過我的立場，而且我們已經快要結婚了，妳也要考慮到我的感受才是。」

劉子琴的胸口不斷起伏，看樣子張嵐是鐵了心沒打算要帶她去了。

張詩玫也著實大吃一驚，「你們要結婚了！」

張嵐勉強一笑點頭。

此時劉子琴突然連禦寒外套拿都不拿就匆匆往外走。

張嵐楞了楞，這才知道事情的嚴重性，趕緊拿了劉子琴的外套追了出去。

劉子琴穿著高跟鞋走不快，張嵐一出西餐廳跑在劉子琴的前頭，緊張問道：「妳要去哪裡？」

劉子琴的眼眶泛著微微淚光，「你不帶我去，我自己用走的過去。」

開什麼玩笑，從何雙如的西餐廳到那東金民歌餐廳不知有好幾十公里，這下子張嵐真的是被逼的不答應也不行了，不由得洩氣道：「好，我帶妳過去就是了。」把劉子琴的禦寒外套披在她身上，「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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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夜，張嵐的心情從雲端跌落谷底，在車上籠罩一股低氣壓，自從上車後張嵐和劉子琴都還沒開口交談。

「子琴！」張嵐忍不住打破沈默，他深怕好不容易求婚才成功的美夢，不到一天就成為幻影。

劉子琴沈默一會，輕道：「什麼事？」

「我剛才在餐廳對妳說的話，都是............」

「我知道。」劉子琴平靜道：「我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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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手機上的時間已經超過三點了，民歌餐廳已經關門休息，唐截風坐在門外的台階上，抱著母親遺留下來的鋼琴琴譜，一股又一股的冷風加上微微的細雨，打的他忍不住起捲曲緊身體。

「最多等到三點半就好！」唐截風喃喃自語下決定，他也真的有一點熬不住了，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要一直等劉子琴到現在，只為了一個不必要的約定嗎？。

在思考之間，突然有一輛車子駛停在他的面前，唐截風一看心想終於來了，笑著呼了一口氣，因為他看到劉子琴就坐在駕駛座的旁邊。

劉子琴急忙下車，張嵐也隨後下車。

唐截風的臉色瞬間僵硬，因為他看到一個他極度不想看到的人。

劉子琴走到唐截風的面前，也看到唐截風僵住的臉色，不知要說什麼，滿臉愧疚道：「我.......」

張嵐也隨後站在劉子琴的旁邊，微笑道：「我們已經決定要結婚了。」

唐截風瞪大雙眼，腦海中猶如被原子彈瘋狂轟炸，他等的這麼久，竟然是這樣的結果。

劉子琴急道：「慢著，你聽我解釋！」

最令唐截風不能接受的，是劉子琴還帶了張嵐來，倒不是主要因為嵐的宣佈婚訊，而主要是那張嵐極為輕蔑的笑，彷彿是在向唐截風宣佈他已經大獲全勝，而這個輕蔑的笑，讓唐截風對於他住院的前的那一晚在心中已經忘卻封印不堪回首的記憶全部瞬間回想起來，震驚之餘，頓了頓道：「好，你說。」

「我.....」要說什麼，劉子琴根本無話可說，只能征在當地急的不發一語。

唐截風看看張嵐，又看看劉子琴。

既然劉子琴無話可說，唐截風的心也結成冰塊，冷道：「那恭喜妳了！妳要的琴譜在這裡。」隨即不等劉子琴回答，把手上的鋼琴琴譜幾乎是用丟的甩在劉子琴的胸前，越過劉子琴向前離去。

劉子琴急忙接住琴譜，她此時才突然意識到一件事，張嵐曾經深深傷害過唐截風，她實在不應該帶張嵐來的，可是一切都太遲了，也不敢回頭叫住唐截風，只能呆在當地任憑兩行淚水漸漸滑落雙頰。

天氣實在太冷，在一旁的張嵐忍不住打了一聲噴嚏，「東西既然拿到了，天氣這麼冷我趕快送妳回家吧！我明天還要搭飛機去英國。」

劉子琴沒有反應，張嵐又催促幾聲，劉子琴擦擦眼淚，落莫地回頭走向車子，抱著懷中的琴譜，淡淡道：「我們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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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截風落莫獨自走在細雨紛飛的街頭，偶爾幾輛行駛中的車子在他身邊呼嘯而過，身邊的空氣再怎麼寒冷，也比不過他此時內心世界的冰冷。

這個打擊對他實在太大了，太大了。

之前他可以笑著不在意那晚在修車廠張嵐聯合洪一高對他的百般凌虐，但是現在才發現事實是殘酷的，他根本就不能釋懷，寒流發威的聖誕夜，唐截風感到他的眼淚是滾燙的。

事情演變至此，他也不得不承認他輸了，輸的徹徹底底，輸的一塌糊塗，心中所存的一絲絲幻想完完全全灰飛煙滅，在民歌餐廳聽到那首伍佰的歌曲『痛哭的人』彷彿又在他的耳邊響起。

詞：伍佰

今夜的寒風將我心撕碎   倉皇的腳步我不醉不歸

朦朧的細雨有朦朧的美   酒再來一杯

愛上你從來就不曾後悔   離開妳是否是宿命的罪

刺鼻的酒味我渾身欲裂   嘶啞著我的眼淚

.

我怎麼哭的如此狼狽    是否我對妳還有些依戀

已到了盡頭無法再回頭    我不是全都想過

我怎麼哭得如此狼狽    是否我還期待妳的出現

無法再相信相信我自己   膚淺而荒唐的我

痛哭的人

.

愛或者不愛   我已經無法分辨

要如何才能夠忘記   我曾許下的諾言~~~

今夜的寒風將我心撕碎  倉皇的腳步我不醉不歸

朦朧的細雨有朦朧的美   酒再來一杯

痛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