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前半生打過許多工，為了圓自己的夢，籌自己的學費，做過工廠、當過店員、被拐進直銷……，中文系是我的興趣，說什麼咬牙也要把它唸完，那年大學畢業，拿著三流大學中文系的文憑，真正的考驗才要開始。天真的應徵了幾家出版社，碰了一鼻子灰。就在踏出最後一家出版社時，我就想，哪家公司收留我，我就做了。

    當時一家傳播公司徵文字企畫，我就硬著頭皮去了。那間公司很小，在商業區租了兩間套房就是公司了。老闆和老闆娘在另一間，我和做電話開發的一群女孩在這一間約十坪大的套房。當時五六個女孩，每天打電話問商家要不要合作拍影片介紹產業。她們的工具就是電話，當時中華電信還出了大本的黃頁，那些高中畢業的妹妹們，一個接著一個打。

    慢慢的，我們也發現這個工作沒有技術，純粹碰運氣，景氣好，回電的人就多，景氣不好，大家的意願就不高。漸漸的，一個暑假過去了，有些業績不佳的妹妹們，就被遣散了。臨走前，老闆娘還說了一套冠冕堂皇的說詞。她懷疑某些人和別家傳播公司有來往，賣了我們的客戶；也懷疑某些人，根本就是來混時間。總之，那些妹妹拿錢走人了。

    接下來，公司裡剩的人不多，都是老闆娘口中的能人。但能人終究敵不過大環境，節目總在開播前一天才勉強完成。在幾次趕忙出片、節目要送電視公司時，我來到了另一間老闆娘不輕易讓人進去的那一間，據她描述是放了許多她歷年的智慧財產，她對節目的策畫和想法。

    我一開門，眼前的景象令人震驚。

    滿地的垃圾、摔爛的杯具。所有的檔案，一疊疊的丟在地上，老闆娘總在垃圾堆裡撿出一張紙，隨手寫一寫，然後小心的告訴我，不可以和別人說。她的衣服總是有髒污，臉上的妝再厚也掩蓋不了疲憊。

    每一檔的節目，業務都開發到滿，但漸漸的，我們的薪水成了支票，總在到期前，又被要求抽換。直到她和老闆的不合搬上檯面，摔爛的電話，從我們這間辦公室，就可以聽到另一間的直播。兩人失去理智的大吵，讓我們也待不下去了。但我們離職，他們兩個就真的完了，於是那次吵完後，他們兩個居然要和我們訂契約，說是保障我們，其實契約上對於薪水隻字未提。

    就這樣，我們捱過了吵吵鬧鬧的半年，直到下一次世界大戰開打，我直接和他們說，我不做了，再見！

    老闆還一臉懷疑的看著我，不做了，薪水還沒發給妳哦！我說，我做，難道你就發得出來？他又一臉無奈的要我們共體時艱。但這次，我堅持沒有下次了。老闆娘也威脅說，我們是有工作契約的。我跟老闆娘說，別人打多長我不知道，我的，早就到期了。

    就這樣，當我走出公司時，突然很羡慕八月被遣散的那一群妹妹，至少她們拿到了工資，而我們這群傻瓜，被留下來賣命。還有好幾個月的工資扣在他倆的手裡。公司在我離開後沒多久，其他的姐妹們也相繼離開，直接收掉了。

    直到多年後，偶爾上網搜了一下那倆人，似乎還在影視傳播圈裡打滾。好在，當時我放棄了，才有了現在相對穩定的工作。是福？是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