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此心亦同

收集一夜的淚\

在手心，滾動晶瑩的晨光

聆聽你搖槳的詩句

搖晃了風

落成寂寞，一圈一圈

追尋扁舟的足跡

漸行漸遠

　　偉明趕到餐\廳，離約定的時間晚了半小時。大伙早在小廂房喝完幾瓶酒，給即將赴美的學長餞行。地點是偉明作的主，交通方便，也是學長最喜愛的港式茶樓。餐廳原在地下室，一年前搬到頂樓，據說，酒足飯飽時，還可以欣賞盆地風景。

　　可是，如果餐\廳還在地下室，那還能在電梯裏會遇到她。『林世宜？妹妹叫家宜？宜世宜家？真是好名字！』偉明邊走邊想，剛剛那對姐妹花已經住進心裡。

　　「遲到了，罰酒罰酒！」才走進去，少不了一堆嬉鬧。不過偉明是海量，一杯黃湯也就是漱口水。

　　「我說今天你是開竅了？穿起鵝黃色的衣服來？以前，您少爺不是最恨這個不黃不白的顏色？」趙曉麗拉著他的新衣服，揶揄的笑。曉麗是系上最時髦的女孩，眼下法國巴黎流行什麼，看她就知道。

　　「曉麗才女，妳對我們的大帥哥，真是情有獨鐘！我怎麼都不知道他喜歡或討厭什麼顏色的衣服？」一群人又開始拿他和她開玩笑。他從不會生氣這些無聊言語，因為坦蕩蕩的心，還沒有女子的蹤影。

　　今天偉明卻拉下臉，「好啦，看你們說的這樣那樣！我還想交女朋友！女孩子看到你們的德行，還不跑得遠遠的？」雖說還有笑容，但總不再是開玩笑的口氣，大家互相看了一眼，打住話題。只是，趙曉麗喜歡偉明的事，系上誰人不知道。曉麗也算是個萬人迷，蒼蠅在她身邊，從來沒有斷過，偏偏迷不到偉明。

　　越是挫折，曉麗越是想惹他。然而跟隨偉明的腳步，曉麗也走得很辛苦。大學的時候，她拼命讀書，勉強和偉明進入同一個研究所。眼看著研究所只有兩年，偉明始終也沒有多看她一眼。今天更是說白了，他心裏，要不是有別人，就是根本看不上她。

　　「喲，我的大帥哥看上哪個女孩兒了？不是我吧？我真是沒有福氣哪！」曉麗眼尖，瞄到偉明褲袋溜出來一張紙片的角角。「這粉紫色的紙張，該不會是我們大帥哥的吧？林??」

　　偉明從曉麗手裡搶回紙片，臉真的扳下來，「好了好了！說別鬧了，還鬧什麼呢？一個朋友的電話而已，隨手放在口袋，不必當什麼大新聞來處理吧？」偉明知道曉麗的心思，從大一的時候就知道。但是，他始終對她沒有多一份想法，就是很好的朋友也作不來。曉麗是極青春嬌媚的，活潑外向，精明能幹。對不上偉明的胃口，卻一直纏著他，有點煩！

　　「哎，你真的看不上趙曉麗？她可是從大學追你追到研究所耶，你一點都不動心？」餐\會結束，偉明和死黨兼鄰居的李振華一起搭車回家。路上，振華少不了多說幾句。「你倒是說說，這個趙曉麗哪兒對不上您少爺的胃口？」

　　「你喜歡就拿去吧，省得她整天唱望春風。我知道你喜歡人家，喜歡就要說啊。憋著像茶壺似的，誰知道你在煮什麼好料！」偉明看著窗外呼嘯而過的風景，「跟她沒有共同話題，只能是普通的朋友，連紅粉知己都作不上。也許\吧，太容易到手的東西，總得不到太多的眷顧。」

　　「可是人家喜歡的是你，大家都知道！」振華看著一起長大的好友，親兄弟般的感情，他知道偉明喜歡什麼樣子的女孩，「說來，她也算是專情，五年了，沒有變過。」而自己對曉麗，是迷戀？還是真心喜歡？不可否認的，曉麗是個大美女。

　　「可以不要談她了嗎？哎，看看這個！」偉明拿出一張粉紫色的紙片，上面寫著一個名字和七個數字，然後把電梯發生的事，整個地說一遍。「我這件襯衫，就是她賠償我的。她說鵝黃色適合我，真的嗎？」

　　「是比天藍色系好看的多，比較溫暖。」振華仔細的端詳一下，真的帥氣許\多。「你喜歡人家？一見鐘情？你不是最不信這一套？說是瓊瑤小說的劇情？不現實？」

　　「沒說過喜歡，只是覺得她和別的女孩不同。」偉明不再說話，眼睛回到車外的風景，呼嘯著像是他不曾停留的生命。

　　跟振華道別之後，偉明也進了自家門。門裡，還有難纏的一家人。

　　先是姐夫大驚小怪的笑說他一頓，然後是其它人一陣品頭論足。不過，總歸都是好話，帥啊、瀟洒啊、玉樹臨風啊……，他想趕快離開現場，免得媽媽又開始沒完沒了的老問題。只有小弟鬼靈精的問他：「哥哥，那件弄砸的衣服，可以送我嗎？」

　　他把裝衣服的紙袋塞到小弟手裏，隨即轉身想回房間，媽媽還是叫住了他，「偉明，你年紀也不小了，帥啊瀟洒啊，我都不在乎，趕快給我找個媳婦才是真的……」

　　「媽──好了啦，每天唸同一件事，媳婦媳婦，不怕我娶了媳婦忘了娘？」說著，趕快溜回房間。

　　偉明坐在書桌前，把那張粉紫色的便條紙攤平，仔細看著世宜端麗的字跡。就像她的人一樣，端莊秀麗。其實，他一直看到她，電梯門打開，他就看到拿著霜淇淋的世宜。月老領著她來到他身邊，一個分心，讓霜淇淋先落在他身上。哦不！也許\霜淇淋就是月老的化身吧？還能看到世宜慌忙掏出面紙的樣子，她抬頭看他時，一股令人平靜的溫柔，從她眼底流入他的心裏。

　　很難忘記的溫柔，他掀開窗帘，擁擠的浮雲，掩不住月亮的光華。就像擁擠的人潮，掩不住美麗的世宜。拿起電話，偉明想立刻再聽聽她的聲音，時間卻訴說夜深的消息。放下電話，偉明又回到窗前，台北市依然沉浸在一片美麗的燈海裏。「那一朵燈光屬於她的呢？」

　　是夜夢裏，偉明乘著一葉扁舟，撥開層層蓮葉，終於采擷最美的一朵。晨光中，一朵露珠閃耀迷人的光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