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汗流浹背的喘息之後，他們叫我穿好衣服。那個叫油蛋的肥豬，捧來一葉子的水，「山泉，養顏美容！城裏人花大錢才買到的東西，我們這兒是取之不盡！」硬把我上了，就給我這不要錢的免費山泉，叫妓女也不只這點花費！

　　沾濕了手，隨便抹一下臉上的泥土，手背留下一條淡淡的血漬，該是嘴角上的吧！隨手把散掉的頭髮，想再重新扎成馬尾巴，找不到原來的髮夾子；有點惆悵，那是家裏男人送的。這個人，沒能力送我什麼好東西，就這一樣還能帶出門……算了！就算找到了，也是沾滿泥土和恥辱的骯髒，丟掉算了！

　　一口氣把剩下的山泉喝光，涼沁透心，卻澆不滅心頭的恨！三個禽獸看著我，還在笑！看什麼！剛才還看不夠嗎！想罵人，沒出口，現在還不是時候。

　　「喂！磨磨蹭蹭的幹啥哪！快點，不然天黑就趕不到縣城。」叫老土坯的混蛋，一邊抽煙，一邊不耐煩的吼著。呸！事都辦完了，還耍什麼流氓威風！

　　回到車上，小青年的左眼黑了個圈，活像只營養不良的熊貓！我衝過去，拿起他擱在膝上的大布包，狠狠地往車外扔出去。「滾！滾！馬上給我滾！」我像只發瘋的獅子，「把你的行李全拿走，自己拿走！要不，讓我動手，就不知道要扔到那個山溝溝了！」我手插著腰，眼睛一定紅的燒火，把剛才被強暴的怒氣，一古腦兒都發泄在這瘦弱的小青年身上。

　　「司……司機大姐，您……可得……講道理。剛才……剛才……這三位……大爺要……找您……碴子，只有……我……我……出來幫……您說……話。」小青年講的結結巴巴，不知是天生的結巴，還是給嚇的，車上的人都笑出了聲。

　　「幫忙？你幫了什麼忙了？我還不是給強暴了！沒本事就別逞英雄！」仇恨就是我的全部，極盡惡毒是唯一的心情，「滾！你不滾，我不開車，大伙兒耗著！」我恨恨的瞪了他一眼，抬頭看看四周乘客的反應。會不會像剛才一樣，不干己事不張口？顯然不是，這會兒遇到的，不是三個流氓，而是一個瘦弱的小子。

　　車上的乘客開始嘩然，有人把這個小青年的行李，一個個從行李架上取下來。「喂喂，你就趕緊下車吧！」「就是，耽誤大家的時間，你好意思吶！」「滾唄，沒本事，還學什麼英雄救美……」一片欺善怕惡的嘴臉，在車裏蔓延成面目猙獰的世界。

　　「你們……怎麼……哎哎……我的行李……這樣……這深山野地的……前不……著村的……」小青年又犯結巴了，沒人想聽他說話，大家聯手，很快地把他另外的四個行李連人一塊兒丟下車。

　　老土坯那個流氓，還跟下去狠踹了他一腳，「給你一點教訓！沒幾個招數，還想管老子閑事！」小青年摔在地上呻吟。

　　我把車門關上，「坐好！開車了！」該上哪兒去的，就上哪兒去！隨著山路彎轉越來越頻繁，我踩油門的力度也越來越重，也越來越不記得剎車怎麼用。終於，一陣俯衝，我的車子飛上了天！我的從小就希望當個飛行員，開著飛機，翱翔藍天。我看看窗外，人類最乾淨的青山綠水，全部在我的腳下飄過。

　　「到了！你們看到沒？這就是我們來的地方，也是最後要去的地方！」我大喊，指著前方向車子的乘客興奮地大喊。天堂和地獄的兩扇門，亮晃晃的打開，迎接我們的到來！不過，可以進天堂的人，剛才被我趕下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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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記：

　　倒楣的小青年，唉聲嘆氣又極其艱難的，用腳繼續他的行程。拖著五個行李，還帶著傷，唉喲唉喲的走了三個小時，總算讓一台林業局的卡車帶上，一路到了縣城。路上，卡車司機聽到小青年的遭遇，除了感慨世風日下，也佩服這個小伙子的勇氣。

　　到了縣城，莫說天摸黑了，就是賣宵夜的攤子都快收了。小青年在林業局的招待所住下，一睡就睡到了午飯時間；還打算多睡些時候，卻被司機慌忙忙的搖醒，「小伙子，快點快點，出大事了！死人了！」

　　昏沉沉的被拉到前堂，一群人圍著電視，新聞正在播送一則重大交通事故。「……今天在Ｘ江ＸＸ灘上被發現的長途車殘骸，車上連司機五十三個人，已經撈獲五十二具屍體，警方正在努力尋找最後一個失蹤的人士，估計也已罹難……根據現場專家初步研判，該長途車可能因為車速過快，以至剎車不及而衝落山崖；詳細原因，還要等待進一步勘察鑒定，才能確認……警方希望有知情的人士或目擊者，能夠提供線索，以協助調查……」

　　聽不見任何詢問，小青年攤坐在沙發上，畫面上出現的司機照片，一直在他眼前；微微笑著，很美、很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