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中文，對許多家有香蕉的父母而言，多半有過噩夢般的經歷：準備出門上中文學校了，素來乖巧的孩子開始耍潑皮，哭啊鬧啊賴啊吵啊，死活不肯上車；爸媽呢，哄騙拐罵的軟硬兼施，最後像抓行李似的，把小孩往安全座椅上一綁，萬事聽司機的。 

所幸是作夢，美夢噩夢一場夢，醒來就會消失。只要父母肯耐心的堅持兩年，情況多半大有改善；或許孩子依然不怎麼情願，或許他們去上課根本不是為了學中文；但是，至少孩子知道跟爸媽拼決心不管用，徒鬧個兩敗俱傷而已。

接下來呢，孩子願意去上課，該驗收成果了吧？辛辛苦苦的接送，孩子們依舊滿嘴英文，教他們說幾句中文，結結巴巴的幾句英式中文，當下無奈又無言。面對此般成績，孩子無所謂，爸媽可灰心了；犧牲那麼多的時間和精力，卻再次收穫一場噩夢。怎麼辦呢？

同樣是學，送孩子學鋼琴，一年兩年之後，就算沒能捧到蕭邦金獎，至少也不再是音樂文盲。但是學中文偏不是一回事，難上加難的難！認得老師的老，不認得老虎的老；說了半天的「百花開」是指很多花，考試的時候，硬還翻譯成「一百朵花開」，更有甚者，乾脆翻譯成「白色花開了」。氣死人！

如此，還學不學中文？現在不是孩子的問題，而是灰心喪氣的爸媽：還要不要孩子學中文？

「你要堅持！我女兒現在能當中文老師，那可是辛苦堅持十年的成果。」一個剛把女兒送到耶魯的媽媽，很堅定的回答我，「別看他們混的一塌糊塗，過段時間，他們的進步會讓你嚇一跳。」

耶魯姑娘的媽媽，曾經信心瀕臨崩潰，還好有幾個媽媽互相拉扯支持，總算闖過一次次難關；孩子們現在的中文呱呱叫，給人當翻譯或口譯，零用錢賺得很輕鬆。「你想想以前我們學英文是什麼樣子？至少是我吧，專是為了考試才學習，一旦不考試了，趕緊把課本還給老師。等到出了社會，上好機遇一直來敲門，自己卻因為英文不好而沒法子應門；那時拚命後悔，管用嗎？所以我努力的堅持，就是為了不讓孩子重蹈覆轍。且中文的普及是大勢所趨，你一定也要堅持；什麼都可以不學，中文一定要抓住，這是技能，不是才藝。」

為應付考試而勉強學習英文的人？那不就是我？當初還盤算著忍耐到大學聯考結束，此生便與英文一刀兩斷；哪知天有不測風雲，英文竟成我的吃飯傢伙。人間沒有後悔藥，更不知道怨誰好，只希望自己的孩子，千萬不要犯同樣的錯誤。

不過話說回來，「少壯不努力」的實例，隨便路邊就能撿到一大把；認真的說給孩子們聽，誰知一個個鐵石心腸，全然不為所動。歷史故事多來兮，人類永遠是「盡情感慨，絕對不改！」

好吧，明天又要上課了！例行檢查兩個小鬼的作業，大鼓鼓的書包裡，薄薄的三本中文教材，還有絨毛娃娃、跳舞的扇子、任天堂 DS 、 GAMEBOY 、旅行用象棋、零食……應有盡有。覺得兒子的書包特別重，好奇多翻翻，赫然發現裡面有本厚厚的圖解中文字。那是五年前讓老公在上海買的，從來以為兒子只當是書架上的供品，沒想到他竟然帶去上學。

「你會查字典？」

「會啊，跟英文字典一樣查啊！忘記怎麼寫或不會讀的時候，查一下就知道了。」

哇！孩子的進步，果然讓我嚇一跳！